天火3000字
天火
作者声明:春节放假在家,偶然看到自己去年写的一些东西,修改了一下,加了一点新鲜想法和空战的情节。两明一暗的三条线索实在令我心力交瘁,所以一开始时还兴致勃勃,后来就疲惫不堪了,不算很满意,算是发泄一下积蓄了一年的胡思乱想吧。
另外,主人公的名字不打算改了。如果任何认识作者的人发现主人公陈志军与作者有任何共同之处,或者其他一些关于女主人公岳琳的八卦的东西,郑重声明:这仅仅是读者恐怖而虚妄的联想。
好了,切入正题:
Environmental warfare is defined as the intentional modification or manipulation of the natural ecology, such as climate and weather, earth systems such as the ionosphere, magnetosphere, tectonic plate system, and/or the triggering of seismic events (earthquakes) to cause intentional physical, economic, and psycho-social destruction to an intended target geophysical or population location, as part of strategic or tactical war." (Eco News)
环境战的定义:作为战略或战术的一部分,通过有目的的更改和操纵原始环境、地球系统(比如电离层,磁场,板块构造系统,或者诱发地震)来摧毁指定区域或群体的生存环境,社会经济和社会心理。
——Eco News
在那个改变两人一生命运的时刻的前20秒,大家一如往常地在做着那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晚修时间,安静得只能听到笔蚕食试卷的沙沙声。陈志军刚解决掉一道不等式难题,长吁一口气。抬头环顾一圈,正好和岳琳的目光碰上,后者莞尔一笑。看来下午物理决赛实验她也考得不错,陈志军也开心地咧咧嘴,假装没有看到黑板上的那行白炽的字:距高考100天。
窗外月朗星稀,陈志军看着滨海市的万家灯火,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异象就在这时出现。
没有任何前兆,一条幽灵般的绿色光带从夜黑色的唇瓣缓缓吐出,拖着延伸向无穷远处的光尾,在无底的宇宙深渊上蜿蜒伸展、融合、破碎、扭曲,一圈圈光环水波般扩散,明明暗暗,仿佛杨氏双缝干涉实验里出现的条纹,诡异而凄迷地舞蹈着。
极光!
顿时,整个教学楼炸了锅般骚动起来,学生推搡着涌上走廊。极光的形态很特别,在漫天狂舞的十几秒后,所有的丝丝缕缕都凝聚起来,形成一个约十倍满月面积的圆面,并稳定在那里。一般极光都很暗,拍摄需要用专业器材,但这个光圈的亮度却超过了旁边的满月,并持续增加,以致达到耀眼的程度,楼房和树木都投下了清晰可见的影子,人脸都蒙上了一层蓝色幽光。
景象是如此诡异,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这是在北纬40度。
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在中纬度冲破地球的磁盾?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极光就消退了。大家啧啧地议论着走回教室。念及今天暴多的作业,没办法,他叹了口气,打住了思绪,坐回座位继续埋首于题海中。岳琳却久久不愿离去,倚着栏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极光暗蓝色的余韵衬托着她纤细的身躯,很有一种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味道。
就在这时,大地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
谁也没有预料到。先振,后晃,然后就爆发了若干相洛夫波和瑞利波杂合的巨大扭振,火花四溅,楼板砸下支离破碎,巨雷像失控的列车滚滚席卷大地坠向深渊,宛若滚石乐队一曲最狂暴的街头摇滚乐。
的确,陈志军和岳琳真正的人生,就是以这样一个戏剧性的事件开始,而以一个莎士比亚悲剧式的姿态作结的。
然而谁又能说,它是彻底的悲剧呢?
1 十年后
中国人的传统一向是低调,在待人接物上是如此,在军事研发上也是如此。在80年代美国科幻电影将51区炒得沸沸扬扬之时,中国也不动声色地成立了它自己的秘密航空研发测试基地。猜测众说纷纭,新疆,青海,甘肃,巴丹吉林沙漠,天山南麓戈壁,没有人知道它在哪,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它覆盖的1000平方千米无人区被国家测绘局从地图上精心抹去,公路和航空线不动声色地绕开,有幸接近它的戈壁探险家也只能看到基地周围3米高的铁丝网,以及出入口处“国家抗旱固沙作物培育中心”的牌匾。但那些有心的“探险家”会记录到许多次的UFO事件,迁徙的候鸟也会被空中突然出现的光球和音爆声吓得绕开。唯一的标志就是这里巨大的无线电干扰声,以及一个频繁出现的呼号——阳关。
在一般人看来,这无疑是一片死地。站在机场调度塔上远眺八百里空山绝谷,极远处是覆盖着蓝色暗雪的天山,远古巨龙的脊梁蜿蜒着在大地上起伏;近处,反射着粼粼阳光的黑曜岩戈壁中只有一浪浪堆起的碎石棱,偶尔一块奇形怪状的风蚀蘑菇通体赤红,孤独地在眺望着什么。
没有东风夜放花千树,没有渭城新雨?徘岢荆?挥胁黄坡ダ贾詹换埂
在这里,孤城独伫。
陈志军却不嫌弃这片如火星一样荒凉的荒漠。年仅28岁的他被选入“风刃”小队无疑是一个奇迹,除了扎实的理工基础和高超的飞行天赋外,更是因为他的冷静与勇气——就算被打倒在拳击台上,他也能麻利地解开麦克斯韦方程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无牵无挂,或者说是无依无靠。许多比他优秀的飞行员都不愿放弃亲人而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陈志军呢,他的亲人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中已全部罹难。
作为飞行员来到这里,与其说是高考失利后的选择,不如说是一种自我放逐。
可他总是不承认这一点。因为在这里与他相伴的是中国顶级的歼击机研发团队,他所在的“风刃”试飞小队,被业内同行戏称为中国的TOP GUN。
十年是一个不短的时间,尤其是21世纪中叶的十年。
能源问题无疑是最突出的。自欧佩克宣布中东地区油井全部封存的一刻起,地球上的石油燃料便只剩阿联酋地底那印第安保留地一般的1000万桶。那一天被西方媒体成为“地球停转之日”,其原因是人类所有的汽车、飞机、轮船等靠化石燃料运转的机器都在那一天停止了运转。大部分是象征性的,当然也有不得不停的,比如陈志军所在的城市,由于60天战略石油储备的枢纽青岛油库被莫名其妙的闪电炸毁,在那一天到来前,街上便只能看见自行车和电单车了。
环境问题亦然。相比起工业革命初期,全球平均气温上升了2度,海平面已呈现不可逆转的上涨趋势。各国却依然未达成一个国际环境共识,《京都议定书》的继承者持续难产,地球在一片发展的口号声中变得愈发乌烟瘴气。
人类似乎到了最后关头。
相比之下,俄罗斯杜波列夫极右政府上台,美国鹰派领袖道尔·安德烈的当政,中日东海问题,台湾问题,南海诸岛问题就显得不算什么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发现,一个发明震撼了世界。首先是中国在2057年在渤海湾深层地壳发现的二十亿吨级大油田,继而在塔里木盆地发现了规模更大的塔南油田。中国一跃由石油进口国翻身为石油出口国。在连美国、日本都动用战略石油储备的时候,不难想象这是多么招人眼红的发现!
但美国也传来了消息: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成功合成了1克的反物质。这种东西可以将质量完全转化成能量,可以说是人类的终极能源。相比于CERN合成的一万个反氢原子,这简直是从航海到航天的巨大跨越。然而由于制造储存反物质的装置过于复杂和庞大,难以用其取代交通工具上的热机,所以西方世界依然深深陷在能源危机的泥潭中,眼睁睁地看着中国和俄罗斯利用垄断的石油资源跑步奔向现代化。
有一位先哲说得好:只有饱暖的身躯才会谈论道德。有一位首相也说得好:国家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失去他们所一贯挥舞的权利,一贯拥有的财富之时,从白宫里的鹰派总统到幕后支持的华尔街大财团,从统领三军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到日趋激进的参议院众议院,又怎能坐视他们的美利坚合众国吃中国和俄罗斯的亏?胡罗卜是没有用的,参议院以3票的微弱优势秘密通过了战争决议——美利坚向中国挥起了大棒。
当然是打着正义的旗号,背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西方世界,联合了英国、法国、日本、韩国、印度、越南、澳大利亚,发动了一场旨在推翻“共产党暴政”的全面战争。
中国决定先下手为强。
情报部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联军开战的准确情报送到了总参谋长孙海锋的桌上。首要目标不出孙海锋所料,是渤海大油田开发区的所在地——滨海市。但他不知道空袭开始的时间和范围,也不知道联军的底线在哪里:他们究竟是得到油田的控制权便满足呢,还是坚持要推翻中国政府?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哪一种企图都不会得逞。
孙海锋想象着,停转了大半世纪的国家战争机器吱吱呀呀地开始运转。各大铁路干线,一列列橄榄绿幕布遮起来的列车川流不息;高速公路上,数不清的装甲车辆排成望不到头的长龙。国内各大航空公司被征用的飞机将成千上万吨的战争物资运抵京津唐地区,京杭大运河、长江、黄河上也多了不少蒙得一团乌黑的滚装船。大城市民用机场都被划出了一块区域禁止靠近,其中机坪上停满了改装成无人机的老式歼8II、歼7,转场的战机、轰炸机中队起起落落。湛江,青岛,上海,深夜中一艘艘漆黑的核潜艇悄然游向深蓝,原位则放上惟妙惟肖的充气潜艇,一个个鼓了起来;酒泉,西昌,文昌,太原,一枚枚雪白的战术运载火箭“后羿”系列取代了民用的“长征”系列,发射的烈焰一天内三次升起,数百颗战术卫星24小时不间断地被发射进入从近地到同步的各条轨道。西南的密林里,西北的群峰间,披满树枝的中程导弹发射车与一模一样的诱饵车在各发射阵地间来来往往,真假难辨;更隐秘的地方,液体燃料缓缓注入几十米地底沉默的战略弹道导弹如山般伟岸的身躯,沉睡多年的毁灭的力量缓缓苏醒……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有谁想要战争?孙海锋陷入痛苦的沉思,他知道今年的征兵工作遭到巨大困难,也知道在以经济为生命的当代,哪怕有再多的理由,一场毁灭性的大战是多么遭人厌恶。我们之所以曾经打败技术上远胜于我们的对手是因为人民。而现在人民还会支持我们吗?
他又回忆起了几天前滨海市的一幕。由于道路征用和油料配给制,许多人已经不能出门,只能从窗户看着街上沉默前行的一行行车龙。当然也有徒步的步兵,刷刷的脚步声,整齐清晰,偶尔有一两声高亢的传令,回荡在空旷的马路上。偶尔,一个兵抬头,赫然看到两边居民楼的每一扇窗都开着,窗台上,一两张脸无言地凝望着奔向前线的队伍,或白发苍苍,或童真洋溢,成千上万的兵就在这成千上万送别的目光中默然前行,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渗出泪水,挂在战士们的脸上。
一个排长受不了这种气氛,带头高唱起师歌:
“北伐扫五胡,南征定七蛮。东驱夷,西击狄,碧血荐轩辕。执长刀,尽美酒,我自狂歌血自流……”
所有的战士都唱起来了,声音直冲霄汉。窗前的老百姓也唱起来了,声震屋瓦。
每一扇窗前都有含着泪花的眼睛,和握得紧紧的拳头。
反正世界舆论早就与我们为敌了。孙海锋打消了顾虑,唯有先发制人,能抢先扼住战争的命脉。
开战前一天的中午,烈日当空。
“过来,大个子们,给你们看一个神奇的东西。”歼X循环系统工程师李晨天把一个沉重的铁桶放在机坪上,招呼正躲在机翼下研究战术的风鸟们。难以想象他这样瘦弱的身躯能把那么重的玩意儿从研发中心弄到这里,看得出他非常兴奋。陈志军和赵云嗖地一下就窜过去了,老猫等人拖在后面慢腾腾走来。
“还有一天就开打了,大李又给我们送什么好东西来?”
“算不上好,可能会给飞机增重20kg左右,你们酌情取舍吧。”李晨天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但谁都知道他巴不得每一架飞机都装上它,“谁有手枪?”
大家露出为难的神色:“大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弹药是有管制的。上次老猫打了只鸟烧烤都被关禁闭。”
“哦,对,我竟然忘了。”大李只好在隔离带的草丛里找了一块石头,扔给力气最大的张飞,然后搓了搓手:“嗯,这有点像魔术。首先,你们看看桶里装的是不是液体?”
桶里当然是无色透明的液体,清澈见底。我伸手进去捞了捞,感觉十分粘稠,雷诺数一定不小。抽手出来,满手都像沾了黏糊糊的胶水一般,桶里液面却漂起了一层牛奶皮一样的乳白色浮渣。
“好,你们注意看!”
大李一声令下,张飞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把石头掷进桶里。乓地一下,竟没有液体溅出,桶原地跳起半尺高,然后落地翻倒,也没有液体流出!
我们惊奇地拎起桶。里面已经没有液体了,全变成了有机玻璃一般脆硬的固体。好像一颗陨石射入了气溶胶一般,受到直接冲击的部分充满了乱麻般的乳白色粗线,勾勒出石头的尾迹以及带起的涡流;未受直接撞击的部分则是浑浊的半透明,每一道波纹每一个水花都在冲击瞬间凝固,液面变得嶙峋峥嵘。
大李从液面半厘米下抠出那块已裂成数块的石头,自豪地举起:“张飞刚刚扔石头的初速大概有30米每秒,石头质量大约有子弹的10倍,也就是说这块石头的射入动量和常规航空机炮炮弹末段动量差不多。你们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老猫点点头,又摇摇头:“给陈志军装上吧。他是新人,家里的独苗,又有个在美国的女朋友,死不起。我才不用这东西,乖乖,20千克,我宁可多要一个基数炮弹。”
“我也不要。”说完,陈志军甚为不爽地白了他一眼。
但说实话,老猫也提醒了他一件事,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彻底无牵无挂的。
回到宿舍,他铺开信纸,准备给远在阿拉斯加的岳琳写一点东西。可以算是人生的第一份遗书吧,他自嘲地想,如果我的RP够高的话,这应该不是最后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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