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1000字
我被化学家们称为一氧化二氢,简单来说,一个字——水。我不断地在固态、液态、气态这三种形态之间转化着,重复,重复。曾经的光景或许早已穿越到光年以外,永远也不可能回来。如果按中国古老神话的方式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几世了。
据人类所说,我来自海洋,蒸发为气,又降落成雨,凝结成冰。
可能,我的生命在地球诞生那一刻便开始了。
我睁开眼,原来自己正在海拔两千多的高空上。现在,我是聚成这片极厚的乌云的千万水蒸汽的其中的一粒。一声惊雷,几秒过后便是一道刺眼的光亮。这一切,我早已习以为常了。身体越来越沉,终于,我坠了下去。周遭的空气混合着风沙,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气体,从我耳朵、眼睛、鼻子,以及身体每一个分子间的缝隙里穿过,刻骨的痛。果然,变了呢。忘了多久以前,我也像这样坠下过。但那时的空气,是混合着陆地上植物及泥土的芳香的,虽然也有这样的速度,但我觉得,它很柔和。
好凉,好凉。
这不像冰。
我睁眼,默然地扫视了周围,原来如此。
是钢化玻璃。我感觉到自己正迅速地下滑,一下子,便是一片黑暗。
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一股恶臭又袭进我的鼻子里,刺激着我敏感的嗅觉神经。这里,是下水道啊。
我还以为,是泥土里呢。我听到一阵阵微弱的呻吟:“放......我......出去......”我知道啊,这里的液体有多厉害,那些呻吟,是我的同伴在呼喊,他们不想被污染,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足以让我们绝望。顿时,疼痛像海浪一样向我袭来。我咬着嘴唇,不愿出声。因为,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面对这一切,我只能沉默,沉默。
疼痛......
我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我发现我变了。我变得漆黑如墨,没有墨香,只有恶臭。我变得和下水道里的东西一样了。我很难过,这一切,是真的吗?我动了一下,身上的刺痛是真真实实的传来了。这一切,是真的。
同伴们,也变了......
我消沉,不想理会周围的一切。
几天后,我又一次感到了流动。
那,是海啊!是我的家啊!我想冲过去,却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我,已经被污染了,如果我真的过去......不!我不顾身上的伤口,努力往回冲......
还是,徒劳无功。
我淌进了海里。
家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号,其他海里朋友们垂死的挣扎......
绝望。
“为什么......”我好想哭,但我还是忍着......
又一次循环。
现在的我无比肮脏,连我自己都厌恶。
......
终于,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果然。
不是澄澈的,只是一味的——
浑浊,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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