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恒记1000字
行在路上,阳光像细碎的金沙铺天盖地的漫过穹空。心思忽而若候鸟迁境划过风阵,不察觉之间,想起了爷爷。
所谓想起,实在也是没什么印象可说的。关于爷爷星碎的认知也只像雨后白梨,片片散落不见踪迹。我不曾触碰过他的思想,他的人生,只是从奶奶的句里行间得知过——爷爷又高又白,面容修长,最为稀奇的是爷爷眼睛周遭泛有一圈水蓝,似是隐约的星光撒在乌墨色的璞玉上。幼时我曾为这混血的可能性而暗自雀跃过良久。而这只怕是爷爷存在于我心中唯一深刻而飘渺的影迹了。
这忽而的想起,让我没来由泛起空空的苦意。
家人常道我是裹了爸爸的模子,嵌着爷爷的心性奔走到这世上来的。姑妈每次讲起,定会笑道:“苗苗长这般身段全依了爷爷!”奶奶也常说:“倔!就像你爷爷那头老黄牛。”莞尔一笑,思绪像流于波面的叶片儿在此稍稍一转,微顿片刻,心渊处忽又传来一阵呼啸:“若爷爷还在,会不会更加偏爱我这个与他‘齐心’的孙女呢?”傻傻一笑,和风又卷过了这种无谓的假设,但在心尖却真真的祈望着。或许我会梦见,在阳光成桶成桶泼向翠枝的暖春午后,远远瞧见爷爷,我欢呼着扑过去,爷爷会用他那好似布满树根般的手掌和修长强劲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额头,并故作严肃的训斥到:“啧!姑娘家放稳重点。”我想我大抵是喜欢这位老人的,即使我的瞳孔从未倒映出他的身影,即使我的耳廓从未探得过丁点他的声纹。即使如此,我之与他却是联系在一起的,我无法将我的生命和他的生命分割开来,就像风和微风紧密相连一样。
想起米奇·阿尔博姆写到:“每一个男人身上都有一个正在奔跑的男孩,无论他身在何处,无论他多么苍老。”抬起头,似乎在繁密的日光下,同路的人群中浮现了一个又高又白的男子,缓慢行于天地之间。阳光像一条毛毯似的将他紧紧裹住,又倏地退去了,落不下一丝影子。
每一位老人的逝世都是一座图书馆的消失。他们无论生死都若秋叶般静美。多年前去扫墓时,见着爷爷的墓碑上沿着碑缝长出成簇的青草来。翡色的草尖在凛冽的风中微微颤栗,那凉凉的颤动滑过心尖,忽地就想起:墓上长草是说明逝去的人在保佑后代,称之为“福草”。再去扫墓时,发现青草已经被管理员清理干净,仅仅留下或深绿或浅褐色的印迹。可我早已知晓,这些“福草”早已生根抽芽静静伫立在世间某处。
忘川之上,桑梓之下,光影错杂之界,仿若听见爷爷的脚步极轻极细的触到我走过的路径,仿若看见爷爷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浅浅的痕迹。
谷川俊太郎在《世界的约定》结尾如是写过:尽管记忆之中遍寻不获你的身影,小溪的歌声中,湛蓝的天空中,花朵的馨香里,永远都有着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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