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药草香1100字
小悠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的缘故,长这么大,喝下了数也数不清的中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汤药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似乎自己的血液中,有一半是那味苦的褐色液体一般。
每当这时,小悠的爷爷—那头发已花白的老人便会从那只红漆大木台上抬起头来,也许手上还会捏着些许金银花,摇摇头说她乱讲:“汤药喝下去,全变成润心护脉的好东西啦,又怎么会在你的血里?你将来是要接替咱们家的铺子的,不能胡说!”说罢又埋头于哪一个方子中,从身后那个由无数个小格组成的柜子里捏出点什么,过秤后又放回去一些。爷爷是小镇上有名的老中医,拿捏药品的份量最是厉害,往往都不用过秤,用手一掂就知道多了还是少了,往日小悠没少因为手法不准而被爷爷责备。而这次这么小心,连一毫一厘也都兼顾着,是因为这次的药方可是由县里的老爷送过来,要为他的六姨太安胎的。这可马虎不得,出一点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
其实对于自己是家里中药铺的接手人这一点,小悠是有些不忿的,就因为这个,自己就得像爷爷一样,整日埋首于这间光线昏暗的大铺子里,将那身后的一个个方格拉出来又推进去,双手也会慢慢地变得娇嫩不再,粗糙不堪。还有那些冬虫夏草,虽说现在的她已不再害怕,但自己一个女孩子,整日与蛇蝎为伍,草虫为伴,身上还有着终年不会散去的药草的微涩气味……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倒像个几十岁的老妪!但她又有什么办法,父亲正值壮年时,上山采药一不小心跌下山崖,从此再无音讯,她只好担起责任来。
噩耗传来的时候,小悠正背着竹篓在后山上采爷爷要的几味草,顺便再捉条乌梢蛇回去做药引,乌梢蛇没捉到,却听到爷爷被县老爷叫去问罪的消息,据三儿说,是六姨太难产,眼睁睁看着个男孩就这么夭折了,县老爷暴怒之下非得说是这安胎药出了问题,爷爷被兵们带走了,只留下个空荡荡的药铺子,小悠在铺子里度日如年地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爷爷的尸首,小悠握着那双粗糙的大手,痛哭流涕,而爷爷身上特有的那股药草香,沉默而静谧地将小悠包裹起来……
小悠将爷爷厚葬,一个月后又重新将药铺开张,不仅是为了镇上的人们,更是为了爷爷,小悠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郁郁不乐。她熟练地开药方、抓药、采药、制药。人们都夸她有爷爷的影子,而心中那个悲伤的空洞竟也渐渐在这日复一日的辛苦中得到了几份填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药草的气息在她闻来已不似往日苦涩,稍甘的气味有点像金银花制成的药丸,有点涩,有点甜。她在药铺中长大,这气息早已在她身上留下来深深的烙印,她开始和她的爷爷一样,沉醉于这间大房,似乎这里的每一件物什都与她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十六岁的芍药花般的生命,在一个由方格和红漆大木台组成的深沉世界里,悄然绽放。在悠悠的药草香中,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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