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时空的等待(第1章)1000字
……等待,等待。一个等待,多少匆匆而过的朝代。历史的烟尘夹杂着集市上的嘈杂声随着人的脚步向前蠕动,前进着的灰色摇摆不定,于是在悠远的空间中留下了人类永恒的一瞬。
宋、辽、金、西夏、元,就这样,风卷残云地、事不关己地过去了。冷暗空大的殿室内,她躺在冰冷的榻上,眼前是一片生命沉积的雾浊,雾浊之后是一个宇宙的幽深。她不怕。习惯是最好的解释。她无心去用自己的一气游丝来温暖冷色的灰尘,只是静静地、静静地感受时间在血管中流动,流去。
阴暗的角落里像是有人在诵经,声音是诡秘的,忽而大了,又小了。细碎的声音挟裹着春日的阳光与哀愁穿透记忆来到额前,带来了二十年前的遥远。
那时天很蓝,太阳很苍白,高墙很红。她穿着惟有她才能穿的前襟绣红凤的衫子,在一间苍白、高大的殿室里给一个世间最华贵的老妇梳洗。手撩起铜盆中的水,腕上的玉镯浸放水中,像润透的青葡萄。水从镯子上滑下来,坠入水中,嘀嗒一声带着金属的光泽溅起一片柔柔的华光,黄色的,暖暖的,星星点点融合在空气中,点缀了那布衫上冷冷的深黄。桃木梳子在老妇绵软的发丝间顺过,银色的光在青丝间闪动。她不以为然地动了一下嘴角,眼里是年轻的矜持。
那时天很蓝,太阳很苍白,高墙很红。她拜告祖庙,重复完华贵的老妇曾经重复的一切,在红色的、黄色的簇拥下,关上一扇扇沉重的木门,永远地等着同一个人。
她回到只有母仪天下的人才可以就寝的宫室,望着从窗棂中打入的一道道灰色的
光,一簇簇如烟飞在其中的棕色灰尘,起了皱纹,长了白发……
黄卷青灯,美人迟暮,行千古一辙。
记忆悄无声地散了,走了。她所触到的,是潮冷的空气,仿佛小时候偷偷下到地窖中玩。阴冷的地窖同样不会可怕。爹爹会把她抱到温暖的阳光下,用胡须扎她瓷一样光滑的脸蛋,拨拉她的辫子说,来,我们去骑马!
殿室中有一扇昏黄的屏风。屏风后是一扇黑黝黝的红木门,缝隙中透进黑的光。她知道那黑的门外仍是同样的门,透着望不到底的光。但又仿佛,窗下还有穿着红布兜、剃看童子头的小孩在夕阳里喊着骑马的歌谣蹦跳,远处传来叫回家吃饭的声音,仿佛她在大声喊着,摇晃着木门。可歌谣声远了,叫回家声远了,夕阳远了。惟有她。她累了。
一滴冷的泪珠从眼角滑出,顺着太阳穴,耳洼,滑到了耳唇上,坠在了耳垂上,又终于颤抖了一下,发出最后一瞬的光泽,映着蓝幽幽的空气砸了下来。她就在这铜锁层层把守的深宫中,永远地等待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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