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1)3000字
又一只飞蛾扑向了火盆里的火焰,并在一声轻响后化为了灰烬。
“傻瓜……”那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凄凉地长叹道,说着,他摸了摸腰间冰冷的赤色小剑。酒店里,除了和少年人同来的那几个青年以外,并没有人注意这个注视了火盆很久的少年人,也不会有人明白,他到底在叹息什么。
“飘……”他身后的蓝衣女子似乎想安慰他什么,可是话未出口,她又迟疑了。她不过二十出头,正是美丽的年龄,可她的眼睛却是那么得苍白冷漠,好像她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没有了希望,只剩下回忆。
就在女子旁边的年轻人忽然笑了。他那讥讽的笑容并没有驱散他那冰一样不容人接近的气息反而显得他更加孤僻,更加默然。他一边笑一边用右手轻扣着桌子,桌面上他手指扣过的地方,立刻结了一层白霜。
那个一直在灌自己酒的汉子忽然抛下酒碗冲飘喊了起来:“飞蛾又他妈的有什么好看,我操他妈的,飘,蓝,还有冰,你们三个兔崽子为什么不喝酒?”他忽然大叫起来,酒店的人立刻有大半注视他。他也全不在意,抓住冰的衣领要给冰灌酒,冰心平气和地甩开了他的手。这时,那个一直隐在黄伞下的女子忽然开口了:“冰,喝吧!等沙,和木赶到了,我们就没有再喝酒的机会了。”她沙哑的声音更低沉了:“那时,我们就不再是我们,而是七只扑火的飞蛾。”
扑火的飞蛾,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一、刺 杀
灰蒙蒙的天空。
高台下,聚了成千上万的人。他们中间,也不乏名门豪贵,武林高手。可是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敢对高台上的几个人不敬。
高台上那几个人,已经是武林中权势的象征。试问,江湖中有谁不知道武林七长老?又有谁,敢不知道由七长老辅佐的,武林大会推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大漠一剑,沙威。
沙威站在高台的最中心,望着台下众人。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急燥,更有些不安。他不由握紧了剑柄。
坐在他身后的武林七长老之三柳先知静静地注视着沙威,柳先知已经七十多岁了,在七长老中,他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也是最沉稳的一个。三十年前,他还是江湖中铁面无情的神捕。三十年后,他却已经成了一个消瘦矮小的懒散老人。他没有了昔年的锐气,却多了份当年没有的睿智。他此时正在观察沙威,这个不过五十多岁的钢铁般沉稳的人。他发现,沙威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静,他握剑的手,竟在轻轻发抖。
“今天的武林大会,”沙威清了清喉咙开始说话:“主要是为了三件事。”他身后温和的中年文人七长老之五沐千秋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我们该如何对抗新近出现的七妖门?”沙威向前走了一步,“七妖门已经开始和正道武林为敌,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盟主说的是,”下面就有人说。“一切听盟主安排,”有人赶快接道。
沙威点点头,“第二,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少年高手,天下唯我,诸葛雪。这个人武功很高,为人却极为狂妄,已经打伤了不少正派高手,我们……”这是沙威在这次大会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就在他说我们的时候,七道灰影忽然从人群中窜向高台,扑向沙威。
“什么人,”有人急忙叫道。
“飞蛾。”一个沙哑的女子声音答道。一个手持黄色油伞,似乎是个女子的灰衣人已经扑近了沙威。
一个锦衣人立刻拦住了她。七长老之六,不爱说话,只会动手的追魂指欧阳严终于出手了。他一指立刻杀向灰衣人喉咙。
两个人影闪到了一起,灰衣人黄伞立刻挥起罩住了欧阳严。
两道人影分开,欧阳严倒下,他的胸前还在流血。
欧阳的死立刻激发了一个人的杀气,这个人平时虽然很暴躁,很狂妄,但他从不杀人。他当然是七长老之二,铁老爷子。他是个易怒的人,可不是个爱杀人的人,他恨死亡,就像他恨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公平一样。可是,他现在却起了杀人之心。因为,欧阳死了。欧阳是他最好的朋友。
所以,铁老爷子立刻被激怒了。他扑了上来,像持伞的女子,发出了一掌。这是没有退路的一掌,疯狂的一掌,惊天,动地掌!这一掌的掌风,像浑流吞没小草一样,要吞没那女子。
这时,另一名刺客出手了。这是个很清瘦的,双眼还很年轻的人,用自己的身体,迎上了那一掌。为什么要用身体?难道他出招的目的不是为了求胜,而是为了求死?
铁老爷子立刻收掌了。潮水般迅猛的掌力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形。
“为什么?”年轻的刺客用一种怕惊醒清梦的低声问。
“我不杀一心求死之人!”铁老爷子的声音很低,却仍似在怒吼:“你有胆量,和我公平地打一场。”
“好。”少年刺客笑了笑,拔出了他赤色的小剑。
铁老爷子退了几步,双拳握紧,又松开。然后他怒吼,他的双掌一起拍了出去。少年刺客立刻出剑,剑尖直指铁老爷子的掌心。
剑撞在铁老爷子粗大的手掌上,剑居然折了。少年刺客被巨力撞了出去,撞出几丈远摔在地上。他喘息着爬了起来,勉强地克制着痛楚笑道:“铁老爷子的铁掌,我今天算是领教了。”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只玉萧,放在了嘴边。
在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还要吹萧?
“这才是你的绝技?”铁老爷子脸色暗了下来。少年刺客没有回答他,只是吹响了萧。
这是一首很忧伤的曲子,就像无数声无奈的叹息。这也是首很动听的曲子,就像雪将化时那一刹那的美丽。可是铁老爷子却只觉到了杀气,他当然知道,少年用的,正是昔年医神叶云所创的剑法,以声音为剑的一曲断肠剑。
好浓的杀气。铁老爷子只觉天地间一切似乎都有了杀机,都成了剑。所以,他不敢动,不能动。因为他一动,就给了天地之剑杀他的机会。他也不能惧怕,不能急噪,他的精神他的身体都不可以再出现破绽。否则,他就得死在这只有剑意没有剑形的剑法之下。
这时,少年忽然出现了破绽,他竟似沉醉于乐曲,忘了大敌在自己的眼前,他的萧声,已不再吹给别人听。而是潜入了自己心中。他已沉浸在梦幻里。
梦幻,怎么会有杀机?
铁老爷子立刻抓住机会出手了,他的掌,终于映在了少年心口上。
少年又笑了。笑得很淡然。似乎生死,已不足以让他挂怀。因为他早该死的,死在许多年前,那场凄惨的大火中。他倒下了,嘴里还痴痴念着一个词:“飞蛾。”
一个钢铁般的汉子,也蒙着面冲上了高台。他遇见的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无所畏的年轻人。他手中没有武器。
“我是阿望。”他笑着说。
阿望是谁?阿望就是七长老之四白天啸的唯一弟子。白天啸是白夜楼的楼主,更是江湖中有名的拳法高手。他的默然拳,天下少有人及。
可是阿望是白天啸的弟子,却和白夜楼没有丝毫关系,他甚至没有学到师傅的默然拳。他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虽在白天啸门下,却自创出了和默然拳没有什么关系的一指惊天神功。
他就是阿望。
可那高大汉子根本不在乎他是谁。他只是冲上前去,要用自己的双手,把阿望撕成粉碎。
汉子的双手已搭上了阿望肩头,双手用力,要把阿望撕成两半。可阿望还有他的指!他拇指已按上汉子右肩。汉子还不及用力便被这指弹了出去。可是他双手轻摇,无数暗色小针又飘向阿望。谁也难以想到这个钢铁般的汉子也有这样阴毒的暗器。
阿望又笑了,他一指向天指了一指。一指惊天!
暗器飞近阿望,忽然全断落在地上。同时,那汉子也觉到了全身一震。
阿望的惊天指,居然是以气势对敌。气势在由他发出,竟也由无形,变成了可以迫落暗器,可以伤人的有形。
就在阿望已惊天指占了上风的时候,一个矮小如幼童的灰衣蒙面人遇到的是另一个年轻人。
侠在世人的心中,不但是伟大的,而且是浪漫的。其实真正的侠是人们对于完美的一种幻想。所以侠正气凛然,所以侠总可以绝处逢生,所以侠可以完成一切善良的人心中想做又做不到的事。
可是浪子呢?
侠,是没有家的,因为人们幻想自由。可是司徒归却宁愿做一个普通人,宁愿拥有一个家。一个没有家的人,就算是侠,也不是一个快乐的侠,他只是一个浪子,一片没有枝头可以依附的叶。
司徒归,就是这样一个侠,这样一片叶。
他是个渴望家的人,渴望有个可以归来的地方的人。可他也是个没有家的人,一个永远在飘零的人。
他开始叹息,他的人就像一声叹息:“你们,是要杀盟主?”他问那矮小的灰衣人。灰衣人点头,于是,司徒归拔出了他的剑。
“你是名捕司徒归?”灰衣人退了一步,也拔出了自己的青色长剑。
“我是无家可归的司徒归。”司徒归出剑,他的剑法优雅,每一招,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灵动。他的剑法已经不完全是剑法,而是一种美丽,一种希望。
灰衣人也出剑,他的剑法却与司徒归相反,完全相反,他的剑法只有一个目的,杀死对手。不惜一切地杀死对手,他的每一招都简单,每一招都实用。只有击倒对手,才能胜,只有胜,才可以生存,别无选择。
司徒归的剑法是梦幻的希望。灰衣人的剑法就是残酷的现实。
二人交手。
一个蓝衣蒙面女子,正在快速地变换身形。她要甩掉身后那个如鬼魅般跟着她的人,那个七长老中唯一的女子,也是七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个人,凌夫人。
另一个用斗笠遮住脸的人,正在用左手迎战着阿望的师父白天萧的默然拳。柳先知立在白天萧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一个手持木剑的蒙面人却终于杀到了沙威身边。沙威还未出手,沐千秋已使出了他的袖里刀,划向蒙面人喉咙。
这时,台下的人却都没有动,一是他们大多惊诧于台上几人的武功,二是他们不愿贸然出手惹来麻烦。何况,终于出手的柳先知已经逼得黄伞女子无法还手。阿望已迫得那高大汉子连连后退。灰衣人虽还未落败,却已经处在下风。白天萧无声无息的默然拳也已经伤到了那个只用左手的人。蓝衣女子开始喘息,手持木剑的人的肩头,也开始渗出血迹。刺客,不但已经失败,而且也没有了逃走的机会。
这时,又一条人影闪上了高台。
(未完,请看 二、 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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