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天1400字
“听说我们不久要移民去江苏呢。”“嗯,我还听说那边会下雪哟。”“真的吗?
我一定要堆一个很大的雪人。”
怀着对雪的美好想象,我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天-2000年8月23日,三峡移民。
早晨六点,爸就催促我们起了床。简单地吃过早饭后,我就一个人拎起两个大包朝镇上的码头上走。弟弟六岁,自然是不用拎包的,一路上也就他最欢腾。
一会儿跳到路边折根狗尾草衔在嘴里,一会儿又跑到我们前面,然后停下来对着我嚷:“哥哥,来追我啊!”见他那副得意样子,我用力快跑两步真打算去追他,然而那两个大包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过于沉重。我也只好吼了一句“你等着”就老老实实走在爸妈身边,看他们迈着更加沉重的步子。
到码头时,天已经完全亮开了。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半空中,散发出越来越灼热的暑气。找了个空地放下行李后,我赶紧拉起弟弟跑到江边洗了个脸。弟弟本就不热,一碰到水就闹腾起来,不停地掬起水往我身上泼。我忍无可忍,一手挡着脸,一手去捉他的手。好不容易要抓到他的手腕了,他又一捧水泼过来,正好溅到眼睛里,我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弟弟又趁势猛泼了两下,然后大笑着跑开了。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就追上去,想叫他安分点,因为码头上已经挤了很多人,地上全是大包小包的行李,万一不小心碰坏了别人的东西就不好办了。
“看镖!”我刚要追上弟弟时,他突然转身扔过来几片绿油油的叶子。叶子能有什么杀伤力,我不躲不避冲上去捉住了他。“哥哥,你耍赖!”弟弟很不服气地嘟起嘴。我刚想反驳两句,就听到一句“喂,小娃儿,别闹”从身旁吼了过来,像打雷一样愤怒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我转过身,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弯下腰像我们抚摸最宝贝的玩具时一样小心地检查着一棵半人高的树苗。那树苗是一种很常见的树,我经常和弟弟在这种树之间捉迷藏。这样普通的树能有什么宝贵的呢?
正疑惑间,那人转过头很平和地对我说:“这树你见过吧?”我点点头,他又接着说:“在江苏那边可是没有这种树的啊,你们以后就看不到它了。”他的眼眶微微地红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还不知道带过去栽不栽得活哟。”我立在原地,一时竞不知说什么好,感觉心脏像突然被人抓了一把一样有些难受。弟弟伸出手还想去扯树叶的时候,我慌忙拉住他,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快步跑开了。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弟弟又突然在我耳边大声叫起来:“哥哥,船,大船,大船开过来了。”江渝号真的很大,像三层楼房一样高。浅绿色的房间玻璃反射出一块块明晃晃的光斑,照到岸上,瞬间升高了周围的温度。人们纷纷从石地上站起来,招呼家人拎好了包朝船上走。他们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饱含深情地看看。
江风夹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有的人眼眶红了,有的人默默地流下眼泪,有的人放下刚刚提起的行李,转身紧紧抱住亲友的脖子,像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小声哭起来。刚才还高兴得大叫的弟弟轻轻扯着我的衣角不解地问:“哥哥,他们为什么哭啊?”江水的腥味不断翻涌上来,让我觉得胸腔开始有些发紧。
船起航的时候,我站在甲板上看到了立在岸边土丘上的做了我三年班主任的谭老师,我突然意识到我将永远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不是玩具,不是雪人,不是任何别的可以换回来的。仿佛心脏蓦地皱缩成一团,那些和伙伴们一起掏鸟窝,大伯为我做铁环,老师轻轻拍着我肩膀的片断像肆虐的洪水般将我瞬间从头到脚淹没了。汽笛拉响时,我泪流满面,不停地朝老师挥手,也许是我个子太小,老师始终没有看见我,他只是那么默默地站着,温柔地注视着我们这群渐渐淡出青翠山色与浊黄江涛的人们….“爸,我们还会回来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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