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人1400字
孩提时代罢了,姑姑打来的越洋电话中念的是李白的《静夜思》。这是我第一个接触的诗人,刚刚抚摸到他的脸庞,又触电般地缩回衣袖。对他的记忆逐渐淡出眼线,慢慢勾勒出其他诗人的轮廓。
前日,朋友给我看了一组摄影,看到第一张时,我就风化在雨帘之中。一个年少轻狂的影像——少年,在灯火阑珊处,将自己的脸庞深深埋入衣领,被风轻轻吹拂的白衬衣和背后被朦胧月色笼罩这的墙壁,墙壁上的影子高大得让人恍惚,他举杯邀明月的身影。
“这是李太白。”朋友修长的手指指点着那洒脱的背影轻轻地笑了。
“这个摄影师是谁?很有视觉系的感觉。”我接着一张张地从序幕翻了下去,翻江倒海的期待占据了整个可以呼吸的领域。
大梦
我出生在柔美娇艳的江南,出生在浣纱世家。
被选入宫中当侍女是我十四岁时的事了,恍恍惚惚之间,我竟在朱红瓦壁间穿梭了一个青春,在流苏年华中消逝了该苏醒却沉睡着的梦。
尘世似与我很远,在紫禁城内,我注定不知墙外的世界,七年了,外面用红色砖瓦堆砌而成的世界何时已散乱,在端茶送水中我的花样年华是否已加速消逝。
我终于,终于逃出了深宫大院,我终于与久违的自由气息互相碰撞。耳畔是吆喝声,想回家乡看看,家中一切是否都安好,爹娘是否健在。
归乡之路,似穿过薄薄的云层,夜宿旅店,月色姣好。旅店地处偏僻,但青山流水,佳人似锦,回眸一笑,令人感叹此地山光水色尤人怜爱。我在湖边静坐,本准放松下心情,不料被一月下黑影所截。“举杯邀明月,呵!”声音熟悉得让人措手不及。
我稍一皱眉,迈着款款碎步走向那黑影,他轻轻一挥袖,清风徐来。“来者何人?”
我怔住了,如此不羁的灵魂暴露在月光之下,我怎会遗忘他以狂浪纵恣,挥去一切束缚的作风,携其豪放飘逸的诗?“太白。”我喃喃自语,我慌忙,我转身,我驻足,我回眸,我离开;他饮酒,他赏月,他一望,他轻笑,他低头。
今夜,又美酒,又月色,只缺蒹葭。
曾一度迷恋太白的诗魂,可见着了,只可悄然离去,不敢与他相识,更不敢摘下蒹葭。我看见的是第二个屈原。
窗棂上的水滴,渗透进墙壁。太白在看皎洁的明月,可不知楼上的我在看他。他伸手对着湖中月亮的倒影,就这样静立了几秒。“月轮。”我看他的口型,有种莫名的堵塞。
他缓缓移步在岸边,神情缺少了以往的陌生感。他伸手往湖中探了探,湖水沾湿了他的衣袖,叶被风刮落,弥漫在我眼前。
他,他倒进了湖泊之中。
我惊慌大叫,太白朝我趴着的窗台淡淡一笑。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他捞到的不是月亮,只是他美好的幻想。而他手中紧紧握着的,只是行云流水。眼前一片氤氲。
他醉生梦死。
我的手指轻轻颤抖,风肆无忌惮地拍打着木制的窗户,纸糊的窗户纸一捅就破了,泪水纵横在脸上。
店主打着油灯来我房询问何事,我轻轻摇摇头,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窗户纸上的破洞越来越大,蒹葭不适合生长在这种环境。店主查看了下窗户,又找了张印着巨艳的牡丹花的纸糊了上去。
不久,那块印花纸被猛烈的风吹出了一个孔。我侧身一看,外边的月亮很大很圆,沪上却不见月亮的踪迹。大概被太白带走了吧。
我想明日一早我就该启程归乡了吧。
不知何时,我流着眼泪醒来。我抚摸着太阳穴,低头看那组图片的简介:
李白之死有很多说法,而捞月之说仅为一部分,到头来,李白也只是个枕在大梦中的人罢了。
而我,是否已经醒来。
后记——蒹葭是离爱情最近的草。
可是,在太白眼中,湖中的月轮似雾中的蒹葭。
嘉兴平湖市稚川实验中学初三:杨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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