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1200字
01
你最近还好吧?药按时吃了没?
吃了吃了,瞎操什么心呢,啰嗦!
医院住的不舒服吧?你要是再不快点儿好起来就没人陪我下象棋啦。
知道啦,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好点儿没?这周五我来看你啊。
我没事儿,你别来了咳咳这不好着呢嘛,上你的课去!没事儿别总给我打电话。我和隔壁床老赵老李打牌呢!挂了哈。
爷爷?爷爷?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02
小时候我跟他是对头。
我实在闹不明白爸妈怎么狠得下心来把我丢在荒郊野岭的乡下而且还得跟爷爷住在一起!这个上过战场的老头总是在我哭鼻子时冷嘲热讽,我可不待见他。
住乡下的第一天我就哭了。整条路上的大爷大妈听到我的哭声都捂嘴直乐,爷爷则恼羞成怒。我抽抽噎噎地坐在床边,嗫嚅着:我怕黑
爷爷被气笑了。我结结巴巴地表示窗户边上的小破木箱里肯定藏着一只鬼。
爷爷神秘地竖着一根手指头说:箱子里的确有东西,不过不是鬼,是一个很孤单的怪兽,它叫毛得怪。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出来,陪伴那些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的小孩。
真的吗?我瞪大眼睛表示不敢相信。但是随后,我就拉上被子乖乖入睡了。
乡间的夜很温柔,有涂成墨色的天空眨着星子眼睛,陪我入睡。一大清早,蝉声时最令人清醒的闹铃。
03
一个阳光满溢的早晨,起床后的我跑去向爷爷申请买一个游戏机。
隔壁小胖子老拿那个红帽子摘蘑菇的小人诱惑我。爷爷嗤之以鼻,那有啥意思,爷爷带你玩点儿有劲的!
很快,我便明白了什么是有劲儿的。这圆圆鼓鼓的棋和上面我不认识的字哪有下河摸鱼有意思。
爷爷再次竖起了一根手指神秘地笑:这叫象棋,不懂了吧?这是马,走日;这是象,走田。
难以想象,叛逆好动的我会乖乖地任由爷爷握住我的小手,在方格棋盘上大杀四方。
每当坐在小小的藤椅上面对一盘棋,我心中的躁动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04
我在乡间的日子一向是惬意的。
天空中游弋着大大的白鲸,雨是洗尘的水,云是拭净的布,土黄的泥巴路都成了一匹白绢。
然而某天我跑回家对正在修藤椅的爷爷说我想吃西餐,有刀有叉那种的。乡下没有!
爷爷捋捋胡须,歪着头进屋拿出了一个月饼,我记得还带副塑料刀叉,莲蓉蛋糕味。
我坐在屋前的小藤椅上,那天的月色皎洁,我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吃得不亦乐乎。爷爷倚在屋檐下看着我,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得笑意。
05
我数着狗尾巴草,日子一天天过。
我和爷爷早结束了战争,成了友军。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我便被爸妈接回了城里。
那天爷爷脸色很不好看,对爸妈吹胡子瞪眼:现在知道想起孩子啦?
爸妈笑得很惭愧。
我不久被接进了大房子,兴奋又激动地打电话给爷爷。
我现在住的房子可大啦,窗户也没破,也没有破木箱子。我还吃西餐了,不过不太好吃,大概吃的是假的吧?
爷爷只是笑笑,他也不否认。
咱院门口那盆月季啥时候开呀,下次我回去能看见它开吗?
会的,会的。你来的时候就该开了。
然而,我没能寻到机会回乡下一趟。
我只能通过红色的电话机对爷爷大声嚷。我以为我总能找到机会回去的,我以为,只是我以为。
没想到爷爷竟然被妈妈接到市医院。还说感冒了不来看我,太不仗义了。不仅如此,他还不让我去看他!
还是红色的电话机,电话机对我说,爷爷不行了。
冲去医院,哭得歇斯底里。他怎么会走的,明明和我约好了去看月季花呀。
06
他走了,不会再有人跟我说丫头过来,你吃这西餐;也不会有人再用全是茧的大手握住我的小手,带我在楚河汉界大杀四方了。
我回到小院里,眼泪砸到木箱上。我打开它,我早就料想到毛得怪是不存在的。一个机灵,我突然想起,毛得怪在湖南方言里是没有怪的意思。
他把这世间所有得温暖给予我,他希望我勇敢,他希望我不被任何怪物侵扰,他教我沉静,他带我笑对生活的难。
月季花开了,你说得都实现了。
爷爷,你给我筑得城堡,我乐观勇敢的一切,都支撑我一路大踏步向前。
你还在,不是吗?就像太阳,就像月亮。
你存在于我心,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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