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人·那二胡1000字
姥爷家前厅墙壁上,挂着一把二胡。
那绝对是一把年代久远的二胡。二胡浑身锈迹斑斑,镂刻的花纹在岁月的洗礼下也斑驳不清,只有弦是新的,被拉得笔直。
姥爷喜欢在我们回去时为我们拉二胡。说实话,姥爷拉的并没有多好,即便欢快的曲调在他拉来也略显枯燥乏味。然而,就在这缓缓拉出的胡音中,却饱含一种深沉苍凉的感觉,就像一段悠远的历史,又像一个老人深深的叹息。
我渐渐喜欢上了这浑厚、稳重的胡音。
我仍清楚记得,那天当姥爷发现旧二胡被一个崭新却陌生的二胡替代时,那种几乎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当母亲委屈地拿出压在箱底的旧二胡时,姥爷一把夺了过去,左手不断上下抚摸胡把,直视着二胡,眼神就像看一位多年的老友。很久很久,姥爷才长叹一声,步履蹒跚地走向屋里。
从此,姥爷再也没拉起二胡。
时间长轮慢慢转动,转眼又过了五个年头,正当这些往事从心海里慢慢褪去时,偶然发生的一件事,却使往事重提,也让我终于明白了在那意味深远的胡音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让我们回到09年春节,那个雪花纷飞的日子。
大年高一,和一般人一样,我和父母回姥爷家探亲,簌簌飘落的雪花在离姥爷家不远的地方便被一阵悠扬的胡音打乱,老远,就看见一个人抱着二胡坐在门口拉着。不用猜,肯定是姥爷。果然,当我们走近,就见姥爷紧闭双眼,仰面朝天,动情的拉着二胡。他今天穿一身绿色的军大衣,虽然厚实,但拉弦的双手已然通红。我们伫立在他面前,谁也没有打扰他。
良久,曲终,姥爷停下手,睁开了眼,双眸对视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见姥爷眼底深深地哀伤。姥爷见到我们,并没有太过惊讶,踌躇了一会儿,突兀地问道;“想听我说个故事吗?”见我们没有犹豫的点头,姥爷轻叹一声,仰望苍穹,向我们娓娓叙来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原来,这把二胡的原主,是姥爷的一个战友,这位战友曾经给快饿死的姥爷一口饭,救了姥爷一命。后来,他们一同出生入死,一起作战四年,后来一次战斗中,那位战友负责冲锋,结果却永远留在了那里。他是被炮火炸死的,连尸首也没留下,只留下了这一把相伴多年的二胡,被姥爷珍藏。讲到最后,姥爷动情地说;“他是我的恩人啊!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忘不了……”再刚毅的汉子在这一刻也按捺不住悲痛,姥爷老泪纵横,长吁短叹。
此时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二胡在姥爷拉来总是这么沉重,这么悠远,这分明是姥爷通过胡音来寄托自己的思念啊!姥爷明白昔人已去,不会再回来,可姥爷又坚信,战友的灵魂仍在,而且,就在这古朴的二胡之中。
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被一段凄凉的胡音所打破,依旧是那胡音,依旧那么悠远,可这一次我却看见,在冥冥之中,在苍穹之上,一个淡淡的人影在招手,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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