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1400字
奶奶家在一所大学里,平日惯见的都是和风送暖,花上枝梢,抑或是落红遍地,霞光相映。喜欢住在这里,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环境的雅致,更多的还是那份浓郁的情思,因为生于斯,长于斯。
由于小时候父母工作很忙,我便一直住在奶奶家。奶奶开朗幽默,再加上能做一手好菜,我便和她极为亲近。而爷爷却沉默寡言,但如若盯上什么事情,就会絮叨地说个不停。总觉得他不喜欢与别人亲近,所以在我的回忆中,爷爷与我的片段少之又少。他从未拉着我的手走过马路,总是他在前,我在后;家门前有一棵樱桃树,当时的我太小,摘不到,爷爷也从未帮过我,都是我一个人去搬来小板凳;每当我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拉着他们爷爷的手兴奋地在挑糖果,我只能默默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却忘不了那幸福的笑容。久而久之,当一切都成了习惯,我便不再奢求,不再傻乎乎地等待。渐渐地,小小的不满又变成了淡漠与疏远。长大后便不再住在奶奶家,只是每周日晚上回去,爷爷也似乎真的年纪有些大了,变得特别爱担心,他总会在我们下楼后,缓缓地走到阳台,打开灯,看着我们走远。
刚升入初四后的一个周日,一如既往,我回到奶奶家。饭后,便开始闲谈起来,我兴高采烈地说起下周我要同几个同学去郊区爬山。正说到兴头上,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爷爷冰着一张脸说:“不行!”态度是那样坚决、不容抗拒。我先是一愣,随后脱口而出:“为什么?”“没有大人陪,不安全,不能去!”“但我都和同学约定好了,都安排好了……” “那也不行!”爷爷打断了我,还是那种冰冷的口气。 顿时,一阵委屈和怒火笼罩心头, 明明你平时都不管我, 现在我出去玩的时候倒管上我了,想到与同学达成的预定不能实现,早早就定好的计划就变成了废纸,又想起那棵樱桃树,橱窗里的糖果,多年的压抑就这样爆发出来,伤心与不满充溢在心中。
我拎起书包,摔门而出。楼道里的灯光昏昏暗暗,似是吝于施舍光明,灯照得破旧的墙壁仿佛罩上一层尘埃。就在这沉寂的晚上,复述岁月的风尘。我的心此时却全身被愤怒占据,我快步地走出楼道,天空漆黑得一片糟,只有点点细微的星光,这星光却未带来丝毫光芒,反而平添了几分阴郁。终还是微冷的风使我慢下前行的脚步,抚平了满心的燥热,我便慢慢地在小路上走着。由于今晨下的雨,柏油马路在夜晚反射着亮光,一直延伸到远方。记得小时候,这里还是普通的砂石路,也未曾通车,当时总是喜欢在这里跑来跑去,到对面的花圃里摘朵牵牛花,别在发间。而如今,道路通了车,花园中的牵牛花也已被除去,种了些不知名的娇艳的花。不知不觉,光阴就这样匆匆溜走,只剩下褪了色的年华。世界正在一天天变老,不知爱可否也会?
我止住脚步,樱桃树的枝叶在风的轻抚下簌簌作响。我习惯地转过身,却在抬头后的一瞬嘲弄地笑了笑,爷爷怎么可能会在?然而,不知为何,我仍抬起了头。恍然间,那灯火在这暗夜中,变得格外耀眼,平静而淡然,仿若它在光阴的奔走中被定格,一直以来,从未改变。
透过这灯火,我看到了爷爷,他的头发已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身形单薄,背已有些弯曲。我竟在此刻才发觉,爷爷的步伐没有了当年的沉稳而是越来越慢,爷爷的脊背不再挺直,早已够不到最高的那枝樱枝。是啊,爷爷的话依旧不多,却给了我更多关怀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我却未曾发现。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下来,滴落在地上。时光就好似回到了两年前,在父母决定让我搬回去住的那天晚上,爷爷也是这样望着我,送我走远。原来,灯火未断,只是我,太笨,未曾察觉。
爱,为何直至成伤,只是我们未真正理解。其实,爱,像灯火,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铺洒在我们内心深处,难以磨灭,不需刻骨铭心,不为抚今思昔,但是,爱,不会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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