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玩月1100字
草亭、扁舟虽小,但其内承载的却是圆足的生命。真正有格局之人,其实都想沉浮于乾坤之中,都想上那高台去玩月。
明代文人王世贞家中有一亭,名曰“乾坤草亭”;唐代船子和尚诗云:“世知我懒一何嗔,宇宙船中不管身。”小舟居然也成了宇宙中的一艘船。仅仅一草亭冠之以“乾坤”,区区一扁舟,却想沉浮于宇宙。为何?我想,这大概是人生格局,令他们敢于放眼乾坤与世界。
然而,这样的人生格局却少有人能拥有,其中的原因,还当归为以下几点。汤显祖曾指出读书人的三大困境-科场之累、读书太浅、游历太少。科场之累,使人困于括帖,蹭蹬出没于较试之场,无暇议尺幅之外;读书太浅,使人的思想浮于表面,不得见古人纵横浩渺之书,治学浮皮潦草;游历太少,使人视野狭隘,而“幽奇怪侠之事未有睹焉”,耳目既吝,手足必蹇。这三大困境,最终使人气色渐落,不复新鲜,而不得有大格局,不得有乾坤之思。
名声之累也是一大原因。芥川龙之介认为,天才总被束缚在小而舒适的名望之中。当鲜花与掌声纷至沓来之时,原本小有成就的人便易被名望冲昏头脑,难拥有更高的人生境界与格局。佩索阿便不愿成为当时喧嚣文坛上的一抹碌碌无为的影子,他不追求名望,而依本心写作,滥情于区区墨水瓶之微。他的作品就像一种巡礼,为人们焦躁的灵魂抹上肃穆。他的格局不在名利场,而在文学本身,最终他名震文学界,成为文学虔诚的信徒。
坚守初心之难也阻碍人们最终拥有大格局。人往往会迷失自我的初心,被纷纷世事牵绊。初心就像季羡林心中的故乡的月一般:“我看过许许多多的月亮。在风光旖旎的瑞士莱芒湖上,在平沙无垠的非洲大沙漠中,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中,在巍峨雄奇的高山上,我都看到过月亮。这些月亮应该说都是美妙绝伦的,我都异常喜欢。但是,看到它们,我立刻就想到我故乡中那个苇坑上面和水中的那个小月亮。”故乡的月是季羡林的初心,永远高悬在他的心中。尔遐更是身处混沌官场,有着“京尘难化人”的信条,他的心中尚有云烟草树,尚有诗书,引领他在京城中修行而不会迷失方向,最终成就了人生格局。
但为何王世贞等人仅居于区区草亭,却能有乾坤的理想?我想这与个人处境与得志与否无关,我们应当有“身在井隅,心向璀璨”的愿望,无论我们身处何地,都不要忘记飞翔的姿态。
清初诗人张潮曾提出“人生三境界”,其一是隙中窥月,有囿于时与井底之蛙之嫌;其二是庭中望月,目之所见不再是洞中之天,而是更为广阔的天地;其三是台上玩月,有心灵悠游回环、不笃于时的博大格局。真正有格局的人定会走出读书人之困境,不受名声之扰,更能坚守初心。“美事抛,名理唾”,草亭、扁舟虽小,但其内承载的却是圆足的生命。真正有格局之人,其实都想沉浮于乾坤之中,都想上那高台去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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