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1600字
其实是一本短而精致的正剧,字里行间充斥着金钱与奴性,是那种一贯的玩世不恭,充满棱角的亦舒的风格。像是放在高楼阳台的仙人掌,远看时暖融融浮在日光里的一层浅绿,仿佛迎风即化。然而细小坚硬的刺,不可碰触的鲜血淋漓。这个亦舒,曾被许多人谈起。是那个化名玫瑰的香港政府新闻官,是那把名斐江湖的“那个琼瑶提也不要提”的匕首,是万人景仰顶礼膜拜的“师太”。真的是师太,才有“剑不出鞘自伤人”的气势。也许她更多的是被和“香港三奇葩”连在一起。倪匡也说:“我这个妹妹,写小说,旁人没法子比。”颇有点黄婆卖瓜的意思。我虽不读卫斯理,但却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人。张扬,调侃,底子里却是落落大方。能够一语惊人,还要淡定地活下去,实在不容易。生之所爱,唯他那句“别人爱看,好看的小说就是好小说。”就像是江湖上一群乌合之众正为演说自家心法诀窍而唇枪舌剑,突然一个陌生剑客走进人群,抽剑劈石,剑光寒冽,碎石无声。沉默之中转身离去。于是满座敬起。
是英雄,就该有英雄的风度。
略次一点,由他发起的《金庸茶馆》,也是其人品无声的一次试剑。古之文史,以文会友者不计其数。然而因文生妒者更是不胜枚举。旁人的阿谀奉承,举世的公然默认,雪月花下的才情略胜。曾使多少志同道合者同途殊归。由并肩挑灯围炉夜话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一步。文人是人性的化妆师,妆化多了,难免对这个世界生厌。连带了,连自己都看不起。事情多人,世间人见怪不怪。难为这当中还出了这么一个倪匡。他坦诚:“金庸的小说就是比我写得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热血,“金庸的小说堪称华人一绝。”他甚至是赤胆以报,“我们研究金学就是为了让金庸的小说能为更广大读者所欢迎,能走到各个地方而不显粗浅。”所以他夸亦舒,也是戏文里一脸小丑扮相,“旁人没法子比”带累了自己也逊三分。
然而亦舒的小说写得好,却确是真的。
在谈起亦舒和她的《喜宝》前,我不由想说一说香港这个城市。这是片举世公认的神奇领土,繁华热闹,冷漠凉薄。每一张脸谱时刻变换在这寸土寸金的街心高楼,浸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时候看警匪片,多出于港产。穿风衣的消瘦男子,沉默中泪流满面的舞女的侧脸,吧台上半倒的香槟和可卡因。灯火黄昏时自天宇俯视的重楼叠立。还有无数电影中最无可避免最扣人心弦最伤端肝肠的那句“我爱你”。
它的精致是与生俱来,是无可奈何,就像一个落魄贵族分明潦倒得只穿得起一件白衬衣。自旁人眼里看去,仍是长身玉立,不可亵渎。香港不是上海。在上海十二月寒风凛冽的街头,无数女孩子烫流线发,烟熏妆,说流利而泼辣的本土话,娇憨中的精明。梅雨季的淡灰天幕下,无数纵横贯穿了整个城市的交通路段自几百米高空下望,细细如钢丝。每个人都必须竭尽全力演绎出的生平精彩,学会活得如同机器,或者是一个真实的小丑。那是一个巨大的磨轮,把许多的本真都交给漩涡最深处考量。然而香港又是另一种金碧辉煌,它的可爱在于不死不盖棺。每一天都传奇诞生或逝去,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狗仔八卦,财经版偶然一瞥的桃花,大舌头的闽南话,屋村庙会和脏到一塌糊涂的废弃港口。它是一个巨大的容器,供以宣泄任何无法暴露于阳光下的秘密。它从不排斥任何一类人,所谓鱼龙混杂,每个人都有他的生活方式。你可以凌晨天蒙蒙亮穿破洞的白背心站在屋村口挤廉价牙膏泡沫,也可以自半山的别墅闲牵萨摩耶游于私家花园。这个城市是午夜不停场的电影院,快乐时就是一部《东成西就》,
到了伤情处,俨然是《东邪西毒》。情人的失乐园,醉生梦死中的冷眼红尘。
也是这样一片沃土,使亦舒像精灵一样穿行于文字间,趾高气扬,烂漫天真。是,有时你看她,会不觉肃然起敬,仿若城外六军不发,而这个人独坐高楼,不动声色饮茶。又像是外面下了泼盆大雨,她趴窗,脸色素净,背影亦那样干净。她用姜喜宝的话出了很多人最真实的愿望——要有钱。如果没有钱,那有很多很多的爱也可以。如果没有爱,那起码还有健康。我从不怀疑姜喜宝的势利,出生于窘迫而尴尬的单亲家庭,只认钱不认亲的混账父亲,以及游走于各色男人间色衰貌弛却仍老练有余的空姐母亲。连她自己也说:“我十六岁时就懂得如何在饭桌上让男生们请客而心甘情愿。”甚至连唐人街任劳任怨地替她付出高昂剑桥学费的外国男友也不过是留学生涯中的一块跳板。她说她永远记得一个黄昏和他去电影院,并肩而坐,吃他买的冰激凌,可以一直甜到心里去。这是一生中最怦然心动的场景。然而笔锋一转其实是一本短而精致的正剧,字里行间充斥着金钱与奴性,是那种一贯的玩世不恭,充满棱角的亦舒的风格。像是放在高楼阳台的仙人掌,远看时暖融融浮在日光里的一层浅绿,仿佛迎风即化。然而细小坚硬的刺,不可碰触的鲜血淋漓。这个亦舒,曾被许多人谈起。是那个化名玫瑰的香港政府新闻官,是那把名斐江湖的“那个琼瑶提也不要提”的匕首,是万人景仰顶礼膜拜的“师太”。真的是师太,才有“剑不出鞘自伤人”的气势。也许她更多的是被和“香港三奇葩”连在一起。倪匡也说:“我这个妹妹,写小说,旁人没法子比。”颇有点黄婆卖瓜的意思。我虽不读卫斯理,但却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人。张扬,调侃,底子里却是落落大方。能够一语惊人,还要淡定地活下去,实在不容易。生之所爱,唯他那句“别人爱看,好看的小说就是好小说。”就像是江湖上一群乌合之众正为演说自家心法诀窍而唇枪舌剑,突然一个陌生剑客走进人群,抽剑劈石,剑光寒冽,碎石无声。沉默之中转身离去。于是满座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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