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王:君子的艺术1100字
——论我眼中的孔子《论语》
我眼中的孔子,老实说,是个面具王。摘下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以此作为艺术。孔子的高明不止在于他的面具做得好,有质感,有温度,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独门活儿”。老北京的茶馆里倒吊子茶的师傅也有这功夫——还在于他太能摘面具了,摘的都是时候。
我们每个人生活于世,总是要戴着面具行走——社会给你的,家庭给你的,阅历和经验附赠的,面具带得多了,渐渐也就忘了自己是谁。你忘记了,人家可记着。所以政治家怕给人揭短,明星怕丑闻,常人心中也有一个火葬场,把往事烧成灰。真正烧不化的,是一颗坚如磐石的世心。
孔子此人,把面具做成一门艺术,门人千年不衰,也算得一个奇迹。你叫我骂他,我是骂不出的,心中多少有些敬畏。“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孔子心里头明白,但要行他的大义。于是周游列国去了。途中,有人笑他”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他是清楚的,自己也说“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然而,这里却有个极大的弊病。一开始,我们的孔夫子,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可以经世救国的位置。一开始,他就没给自己留后路。这样的人注定是偏执的,甚至有些偏激。他已经选择了一条道走到黑。说其可敬,亦可敬。说可悲,亦可悲。渔夫鼓儗而去,屈原只身投江,都是人的一个活法。
儒学从一开始便不是清净源中生出的一朵莲花,它有浓重的“利世”“现世”“致世”思想。它是要“斗”的,而不是靠“修”。我们看孔子这个人,他有脾气,在他眼中黑白分明,没有中间地带。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世间的善恶是相对的,都有一定的区分与依赖。比如民国时那个有名的枪杆子土军阀韩复榘,有一天视察时备一个老妇人拦住车。一问,原来这老妇人的女婿竟然不养她。她只得流落街头。韩一听,大怒,问明了那女婿竟是个军官,立即枪毙。老妇人的女儿闻讯,悲痛欲绝,赶过来和韩说,你不该打死他。我母亲好赌成性,整个家都几乎给她败光了。给钱,她又拿去赌博,又骗又偷,这才故意不养她。韩一听,又大怒了,立时把这妇人也枪毙了。这是军阀,腰杆子上系着枪地人。换了孔子,大概是说:“小子鸣鼓而可攻之”。所以儒学一开始就有缺口,这个重伤的来源,与其说是孔子固执中又带一点
可爱的性格,不如说是后世传承中的曲解。
到了后来,儒学中出了荀子。韩非和李斯都是同学,学荀子的。荀子又是儒学的一个分支。再后来,出了个董仲舒,这个人我再讨厌也没有了。口上一套,心里一套,手中又一套。倘若把那段历史拿出来晒晒,董这人在专制思想上的功绩,秦始皇亦望尘莫及。说他“学儒”,不如说他乃是“学儒卫”,怪不得窦太后瞧不起他。
孔子的面具艺术发展到了后来,成了一部小说的大镜子。执笔的文人是江宁织造府的小曹。小曹是谁?字雪芹。《石头记》真真是写得人痛快,烧光,砸光,抢光,也不及它一个“笑”字。
贾政笑,门客笑,贾母笑,宝玉笑。人人都在笑,一派和气。
只有黛玉才会说:“一缸子眼泪也治不好棒疮呢。”
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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