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63000字
五、入狱文 / 葶苈
“怎么样,爸爸信守诺言吧。”
早上迎接罗力的不再是单调的稀粥咸菜,昨天他睡着之后父亲带回了一只烧鸡。这时正得意地向儿子炫耀。
“烧鸡?”罗力兴奋地尖叫起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至少是第五次了吧。自从父亲去浴池工作之后稳定的收入和还算不错的工作环境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再加按摩修脚的技术也有了进步,最近几个月来每次开工资的日子都能有类似这样的意外惊喜。
上次是什么来着?是红烧牛肉。以前母亲在的时候父亲总是上三班倒的班,没机会做,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反而有机会展示厨艺,原来父亲也可以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
再上次,是猪肝,再再上次是连吃了两大条鲤鱼撑的爷俩儿躺在床上直哼哼。
再再再上次……是什么来着?罗力有点儿想不起来了,但不管怎么说,父亲开工资的日子就是他们的节日,一个恣意放纵的节日。尽管这些东西在其他人家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一个有希望的日子才能让人在穷苦的时候坚持着生活下去,至少父亲已经拥有了一个可以在社会上立足的手艺,有着定期还有上涨趋势的收入,这就是希望。
爷俩一人一个鸡大腿,吃的满嘴流油。罗力伸手去擦,一个不注意又弄到额头上,逗得父亲哈哈大笑。
一晃母亲去世已经一年了。
学校放了寒假,罗力乖乖的在家写作业,要赶在年前写完,父亲说了,过年的时候客人多,能多赚点儿钱,三十那天给他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说带他从初一到初三在外面玩儿上三天,但是前提是他必须把功课全部做完。
这几天罗力正在家拼命地赶工,“笃笃笃”有人敲门。
罗力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两个不认识的叔叔。
“你自己在家呢?”其中一个低头问他。
“爸爸还没下班呢。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厂办的。你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要很晚。”
“能让我们进去么?”
罗力谨慎地盯着他们,没说话,手把着门边没松开。
“还挺小心的呢。这样吧,你爸回来你告诉他一声,明天到厂办去一趟。”
“他不是都不在那儿上班了么。”
“你家住的房子不还是厂里的么?”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人撇撇嘴说。
“行了,你就告诉你爸明天去一趟就得了。小孩儿,跟你说也不明白。能记住不?”
罗力瞪着他点了点头,用力把门甩上。
“厂办?你没听错?”父亲觉得有点奇怪。都已经不干这么久了,这个厂子的官方怎么还会想起有他这么一个人。“他们还说什么了?”
“我说你不是不去哪儿上班了么,他们说咱们的房子还是厂里的。”
“房子?”父亲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是什么事儿呀?”罗力试探着问。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最近听小张说好像厂子要房改,不知道是不是这事儿。”
“房改?是干嘛?”
“具体怎么弄我还不知道呢,可能是让个人买下私有吧。”
“什么叫私有?”
“现在住的是厂子的房子,私有就是咱们花钱买下来。”
“咱们有钱么?”
“恐怕没那么多。”
“那……我们没钱,会不会被赶走?”
“不知道。”
两人越说越丧气,都没了心情继续聊下去,只好草草洗洗睡了,等待天明。
“爸,你怎么回来了?”罗力正在写作业,差不多是前一天那两个不速之客上门的时间,父亲也回家了。但这时正是他该在浴池上班的时间。
“哦,我今天休息。”父亲低沉地说,背佝偻着,这几个月积攒起来的精神头好像一夜之间全都散光了。
“很累么?”罗力给父亲拿了个毛巾让他擦脸。
“你写作业吧,不用管我。”父亲擦了把脸,“吃饭了么?”
“恩,我把昨天的饭菜加了点儿水,一起煮了吃的。现在没饭了,爸,你吃什么呀。”罗力问。
“我吃过了,你快写作业吧,写完就上床睡觉。”父亲把毛巾放在桌上,自顾的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倒在床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父亲还从没休息过,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样辛苦都尽力工作。用他的话来说,现在赚的每一分钱都很宝贵,罗力以后的学费和他老了以后的生活费都要从这里出呢。
罗力说自己将来长大了赚大钱了好好孝敬父亲,让他不再这么辛苦。父亲听了笑笑说,好啊,那我就等着享你的福了,现在得好好学习才行啊,不然将来跟你爹似的卖苦力,连自己都养不活啊。
。
是昨天父亲说的那个什么私有的事儿么?厂子让我们买房子么?是不是要把我们赶走啊?罗力没办法静下心来,拿着书本,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
他很清楚家里的状况。母亲去世后厂里虽然按工伤给了赔偿但是并不多。而且之后父亲又失掉了工作,四处乱晃了半年多才有了这个稍微稳定点儿的工作,这期间等于仅靠以前的积蓄生活。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稍稍松了口气,但却不能完全安心。毕竟在浴池的工作也不一定能干到哪天,即便再找下一份工作中间需要的时间又很不确定,因此虽然每次父子相对的时候父亲总是尽量面露微笑不希望儿子也为这种经济情况担心,但是事实终究残酷,每天的清汤寡水让罗力明白,日子并没好过太多。
在这种时候突然又冒出这种事儿来,未来该怎么办?
“别站在门口,写完作业就回屋睡觉去。”罗力正站在父亲房间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脑袋里胡思乱想,父亲张口说话了。
“哦。”
真的会被赶走么?罗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刷着白灰的天花板已经裂开好多弯弯曲曲的裂痕,如同密布的蜘蛛网。好多次他都想象,会不会有一天这些裂缝突然扩大,整个天棚瞬间变成一个个碎片,还不容他反应过来就在顷刻间坠落下来,砸在他身上。这样的房子也要花钱买么?罗力有些不理解。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父亲第二天就恢复到原来的工作状态,甚至比之前更积极地投入工作,罗力慢慢忘了这个事情,生活还是平淡的进行着。
“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妈没了,父亲又……唉,将来可怎么办那。”
“说的是啊,这孩子的命可真是够苦的了,还这么点儿,将来谁管他呀。”
“哎,你们别说了。”
……
家里挤满了人。
从罗力记事起家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把不大的家塞的像个热闹的沙丁鱼罐头,多数人都没有座位只是站着和旁边的人说着悄悄话。不时地有邻居打着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旗号创进来,但来了之后只是顾着指指点点的问东问西,想要窥探这个家庭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罗力坐在自己的床上——事实上除了那里已经没有地方能容他下脚了——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好久没擦的窗户上面满是灰尘,看上去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其实就算玻璃是干净的,看出去也是灰蒙蒙一片。
他们所在的家属楼位于工厂的下风向,并且距离不远,在这里能看到工厂院儿里的几个大烟囱和它旁边低矮的锅炉房。每天那些大烟囱都要向空气中排放大量的烟尘,昼夜不息,和工厂的作息时间一样,定时定点儿。
每天第一次看到它冒烟应该是早班儿时间,第二次则是下午三点左右,那是下午班的时间,第三次应该是在晚上十点了。
无聊的时候罗力都会趴在窗台向外张望,除了每天准时冒起的黑烟,就是烟囱下面围墙外头那些低矮杂乱的平房。那些房子也是厂里盖的,住在那里面的都是这个工厂的员工和他们的家属。每天早上五六点钟时,每家每户都会出来一个人手里端着各种颜色和式样的便盆儿去往位于围墙尽头的公厕倾倒他们前一天晚上制造出的垃圾和排泄物。
相对来说罗力一家这真的算是幸运,没有权利也没有什么特殊技能,年纪又很轻就能住上楼房,只能用幸运来解释了。
罗力还依稀记得自己穿开裆裤的时候也是和他们住在一起。冬天的时候早上要等母亲重新把炉子点燃,等烧旺的炉火把房间加热他才能从被窝里钻出来。夏天则更难熬,酷热的阳光直射在铁皮房顶上,穿过薄薄的屋顶把小小的房间炙烤的像蒸笼一样。又不能开窗开门透气,因为不远处的垃圾堆正散发着阵阵的恶臭,无数的苍蝇和蚊子在那些残渣粘液里安营扎寨,成长的异常茁壮。一入夜,静静的能清楚地听见它们撞击玻璃的声音,象战斗机一样有着无穷的战斗力。乓乓的声音让本来就睡不踏实的人更加心烦气躁,那里发生争吵打架的事情也就随之增多。
快上小学的时候他们搬进这栋楼里来。那天晚上父母兴奋的象两个孩子,手舞足蹈的要这样那样布置这个新家。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父亲郑重地把罗力抱到床上,掩饰不住的高兴挂满一脸,“这以后就是你的了,知道么?”
罗力似懂非懂地看着那张已经属于自己的床,它的大小几乎等于原来全家人睡的那张床。房间虽然不大,只有几平米,只能放下这张床和一个小小的写字台,但是它毕竟是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他也很高兴,他们都很高兴,以为从此之后就会过上无比快乐的生活了。
但是两年后,母亲死了。
又过了不到两年,父亲……
嘈杂的人声小了许多,有人在轻轻的摸罗力的头。
他转过脸,是小张叔叔。
“今天晚上跟小张叔叔回家吧。好不好?”小张叔叔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
罗力没说话,又把头扭回去,看着窗外。
“来”小张叹了口气,“跟叔叔回家吃饭吧。啊,听话。”
“我爸什么时候能回来?”罗力突然问。
“这,得看情况。”小张说。
“他,能回来么?”罗力的泪水扑扑地掉下来。
看他这样小张也哽咽了,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说,“能,一定能回来。”
“我要去找我爸爸,找我爸爸。”罗力的声音弱的象飘在空中的一缕青烟。
“跟小张叔叔回去,先吃饭。等过几天小张叔叔带你去看他,好吧。”小张紧紧搂着罗力的肩膀。
“小张叔叔。”罗力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小小的脊背剧烈的在他怀里抖动,“我想要我爸爸,我要我爸爸。”
“恩,小张叔叔一定带你去看他。”
那天的早上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和父亲一起吃饭早饭罗力收拾书包准备去上学。父亲拿起他的修脚刀,仔细地清洗擦拭。虽然每次用完之后他都会清洗消毒,但是就像当兵的喜欢不停的擦枪一样,修脚刀对他来说则是他的枪。只要有空他就会好好地把每把刀认真仔细地反复擦拭。他称其为手感,好像要和每把刀都要建立起一种亲密的关系,他在熟悉它们每一个的脾气秉性,它们也在适应他这个主人的力度手法,以便在工作的时候达到最佳的服务效果。
你知道么,这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刀客一样,人刀合一。一次父亲手里捏着其中一把仔细看着,阳光照在不锈钢的刀锋上反射出夺目的光。父亲看它的眼神真的象一位剑客看着自己心爱的宝刀。它就他身体的延伸,它能帮他实现他想做的事情,它能成就他的事业。之前还想嘲笑父亲自比刀客的罗力看到这一幕,居然深深的被打动了,修脚师傅也有他自己的职业理想。每个人都不应该被轻视,只要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不管高低贵贱就应该获得他人的尊重。
“看什么看,还不上学去?臭小子。”父亲小心翼翼地把擦拭好的刀放进专用的刀套里。
“哦。”
当天晚上罗力没等到父亲回来。他以为还和以前一样,父亲下班后偶尔又去某个高档的洗浴广场帮个忙赚点外快,就没在意,吃过晚饭,写完作业,自顾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罗力走到父亲房间看,床上空荡荡的,看来父亲一夜未归。
难道是在洗浴的地方睡了?罗力听父亲说过,那些外面看起来豪华漂亮的洗浴中心不止是能洗澡,修脚,还能在那里睡觉。可父亲从来都没在外面留宿过,如果临时有事儿也会提前跟罗力打个招呼,像这样无声无息的一宿未归从没出现过。
尽管心里有点不安,罗力还是自己弄了点吃的草草吃完,收拾好书包,上学去了。临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看看大门是不是关严了。
放学回来走在楼梯上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平时都深缩在自己家中的邻居好像突然之间都冒了出来。尽管他们和父亲以前都是同事,但是相互之间并没什么来往,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纷纷呈现出和平时不同的表现。有的比以前更加冷漠,对他主动打的招呼也不理睬,好象看个怪人似的盯着他从身边走过;有的则显得异乎寻常的热情,拉住他嘘寒问暖;不过多数还是刻意装作不在意似的,在他看到之前转移视线。
刚踏进他家所在的楼层,他就看出事情不对头的地方了。明明上学之前他已经确认锁好的房家门居然就那么大大的敞开着。来小偷了么?这是他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
罗力怀着极其忐忑的心理贴着走廊往自己家门走去,看样子不是太像,小偷不会再这种时间来,还大敞着房门。那是怎么回事儿?
“罗力回来了。”第一个发现他和他说话的是父亲的师傅。除了他房间里还站着三四个人。
“你们怎么进来的?”罗力站在门口不解地看着他们。
“来,孩子,进来。”父亲的师傅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掐灭了手里的香烟,眯着眼睛看着他,里面夹杂了很多的无奈。
“你们”罗力把书包放在餐桌上,环视这些人,都是父亲在工厂上班时一个车间的工友,他们有的还穿着脏腻的工作服,脸上也油渍斑斑,看样子是从工作岗位直接过来的,有的还好,穿着平时的干净衣服,大概是今天轮休。他们平时见到罗力都是有说有笑的,不时还给他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或者家里做的好吃的,现在却都一言不发,当罗力的眼睛看到他们时,明显能感觉出他们都在极力躲闪。
“小成,你带罗力回你家吃饭去。”父亲的师傅吩咐其中一个人。
“哎。”那人沉沉地答应着,走过来要拉罗力的手。
“我不去,到底怎么了?”罗力已经四年级了,经过母亲的那次,他几乎能认定父亲肯定也出了事儿,但是是什么事儿?他必须要知道。
“罗力,听爷爷的话好不好?跟小成叔叔回家吃饭。我们找你爸爸有事要商量,等我们商量完了再去接你回来,好吧。”父亲的师傅已经很老了,完全有资格当罗力的爷爷,罗力在心里也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爷爷看待。可这次不能听他的,必须要知道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不,我也要等爸爸回来。”罗力挣脱小成的胳膊。
“听话。”
“不。”
“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罗力没再回答,拿起书包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窗台边看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的空气很凝重,一直没有人说话,期间偶尔进来几个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的邻居都被师傅三言两语打发走了,然后还是长长的沉默。
不知道几点,反正是烟囱第二次冒烟过了很久但天还没完全黑透,罗力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小张叔叔。
“怎么样?”是小成叔叔的声音。
“还在抢救,但是我听大夫说希望不大。”小张叔叔的声音很低沉。
“唉”几乎所有人都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边儿呢?”
“不行,得看这边的情况,要是真醒不过来,就……”
“唉,怎么整的这是,好好的你跟他治什么气,咱不就是混口饭吃么,你说,这还有个孩子,这可怎么整。”
“小张,你不是有同学在派出所么,没找找他?”
“找了,能不着么,没用。现在人还不知道咋样呢,要是能醒过来还好说。”
“那怎么办?先给他送点东西进去吧。”
“怎么也得在里面待上段日子,是得送点儿东西,那这孩子……”
真的是发生什么事儿了,罗力确认了。但是究竟是什么事儿,他想问,又不敢问,只好仍傻呆呆的看着外面,泪却禁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上我那儿住着。”是父亲师傅的声音。
“可是您家的地方那么小,师娘身体又不好,不行。”
“那你们说上谁家。”师傅的口气充满无奈。
“上我哪儿去吧。”半天,小张叔叔说。
“你家?不行,你老婆怀着孕呢,太不方便了。”
“不方便也比你们强点儿,她还好几月才生呢,反正也是要做饭,不差他这一口。除了我哪儿还哪儿行啊。小成家老婆孩子老妈四口人就那么一个房间,转个身都费劲,大辉家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房子大,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儿。去我那儿吧,孩子想在那儿睡就睡,不想在那儿睡我就给他送回来陪他,怎么着也方便。”
“可是过阵子你媳妇肚子越来越大……”
“到时候再说吧,先这么着。”小张打断了谈话。“小成,我跟派出所的同学打好招呼了,你等会把师哥的东西收拾好给他送过去,我这儿有点钱,你等会一起给送过去,别让他在里面遭罪。”
“恩,不用,师哥,我有钱,我这就去。”
“不行,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的。”
“还有我的”
“这是我的”
“唉,你师哥有你们这样的师弟也算值啊。”师傅的声音越发苍老。
“罗力啊,你爸,”父亲师傅的声音,“等会儿你跟小张叔叔回家去,吃口饭,你爸这几天有事儿回不来。”
罗力沉默。
“你也是个大孩子了,懂点事儿,别让大人操心啊。”
“晚上就在那儿睡吧,过几天想回来再回来。”
“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别和同学打架。”
“小张,你等会把孩子送到家再去医院看看。”
“我爸怎么了?”罗力的声音哽咽着,眼睛还是盯着窗户外面,没回头看他们。
半天,“你爸跟流氓打架,把人扎伤了。”
“我爸受伤了么。”罗力焦急的问。
“轻伤,没事儿。”
“那人死了?”
“还在抢救呢。”
“我把给警察抓了?”
“跟流氓打架干嘛抓我爸,流氓是坏人。”
“小力,你不懂,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
“跟小张叔叔回去吧。”
“师傅。你们先回去吧。等会我再去医院看看,大家都在这儿呆着也没什么用,家里都还有事儿呢,收拾好东西了?都先走吧 。啊。”小张叔叔说。
“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啊。”罗力在小张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很快,很快的。放心吧。”小张说着连自己不相信的话。
就他在医院看到的情况而言真的不是很乐观,罗力父亲的几刀都扎在重要器官上,直到小张从医院离开那人还在抢救中。如果真的死了,那就是伤害致人死亡,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了。即便只是重伤,也要待个十年八年的,这孩子可怎么办,命怎么这么苦,两年前刚没了妈妈,刚过上两天消停日子就发生这事儿,今后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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