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3000字
小乖,你游啊,你怎么不游了。我用力敲着玻璃鱼缸,水面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被我叫做点点的鱼游着,被敲得一阵一阵的惊吓。小乖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绸子一样的鱼尾失去了活力,我对小乖说,你怎么不游了?
他们笑的喘不过气来,你的鱼死了,哈哈哈,你杀了它。
不,它没有死,小乖你游啊,你没有死的。我着急的抱着鱼缸奔跑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进水里,又轻轻的溅起来。我疯狂的奔跑,点点在鱼缸里疯狂的打转,直到我撞到了一个人,才停止了这场机械的逃逸。
孩子,怎么了?我听见一个无比温和的声音。抬起头去,看见和蔼的女人穿着黑色风衣,她蹲下来替我擦哭花的脸蛋。她说孩子,你怎么了?
妈妈,他们说小乖死了,我呜咽着扑到她怀里,小乖没有死的妈妈你说是不是?
泯泯你不要难过。她抱起我,帮我整理凌乱毛燥的头发,我一边哭一边看着地上的鱼缸。都是要死的,我也是,你也是。走,我们去把它埋起来。
我停止哭泣,天空灰蒙蒙,刮着风。我说妈妈,我害怕死去。
在后花园的角落埋了小乖后就下雨了,滴在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响,然后顺着玻璃滑落下去。我突然跳起来,飞快的跑到客厅,把鱼缸的水倒掉,拿了一把生锈的剪刀。点点在枯竭的鱼缸里跳跃,我拿起剪刀,残忍的扎了下去,扎到了它的背上,它打了打鱼尾然后无力的躺在鱼缸里,睁着大大的眼睛。小乖死了,我很难过,于是我杀了点点,以后我就不会难过了。
我看着它红色的身体安静的躺在鱼缸里,拎起它,把它和小乖埋在了一起。
无数年后,我回忆着那个片段,回忆着我用剪刀深深的凶狠的杀死小鱼的情景,心里充满了罪恶感。我害死了小乖,然后杀死了点点。
做梦的时候经常梦见我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水里,里面有很多水藻,然后一条浑身艳红的鱼冲过来,用鱼尾疯狂打着我的脸,我什么也看不见,无比混乱的醒来,看见漆黑的夜。
初三的末尾,转来一个男生,他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轻捷的说,大家好,我叫莫瞳,姓莫的莫瞳仁的瞳。
讲台上的白色花朵映衬着他的白色运动衫,他的眼睛很美,闪烁着迷样的诱惑,那眉毛又黑又浓,是个明媚的少年。
他被安置在第一排,老师随时可以吩咐的地方,而我一直坐在那个被冷落被排斥的角落。没人和我说话没人和我同坐。因为大家都知道,叶泯泯又尖锐又冷漠,甚至被有的人曲解成自命清高,我被弄的哭笑不得.曾有个女生坐在我旁边,坐了一周要求换座位。她时常在上课的时候嚼口香糖,于是我拼命的抖腿,桌子也跟着抖。她发火了,一拍桌子说叶泯泯!你在干吗?
我把她的书撕的七零八乱,我说混蛋,你嚼口香糖弄得我坐立不安。
她愤怒的看着我,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记着!
老师走下台问发生什么事。她说老师,叶泯泯抽筋。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老师。
老师抬了抬眼睛说,朱丽,你影响老师上课了。
我摆出胜利的轻笑,略带蔑视。朱丽调走后,我的桌上留下她刻的几个小字,叶泯泯死。我装做若无其事的用胶布把它盖住。老师的维护是因为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对于老师来说,成绩无非是判断一个人好坏的标准,这是我的优势。所以我成功的“赶”跑了一个又一个的同桌。直到老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泯泯,你到底要怎样呢?
我说老师,我不想被别人打扰,我要好好的学习。
我看到老师脸上灿烂的笑容。
于是我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
回到家后我又变成了那个欢乐的孩子,吃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任性的爬到爸爸身上拔他的胡子。在他们眼中,我永远都是那个无忧无虑欣然迎接阳光的孩子,可是谁也不知道我从噩梦中一次次醒来仓皇面对夜晚。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显得真实,所以我不断的让自己真实,不断的一个人走。
莫瞳的出现是我的劫难,我知道我有劫难,可是不知道如此猛烈和迅速。
那天下午体育课的时间,大家自由活动,他们嘻嘻哈哈的跳绳,嘻嘻哈哈的打球,嘻嘻哈哈的聊天。我躲在树下,眯着眼睛看着被树叶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天空。头顶偶尔飞过一两只鸟,黑色轮廓。
叶泯泯。我听见有人叫我。
把头仰起来,看到一张被无限放大的脸,我连忙站起,说,干吗?!
莫瞳拍拍手上的尘土,也并不知道有没有尘土,他说,你为什么不去运动运动?
我累还不行吗?
你根本没动怎么累?他盯住我的眼睛,我敏感的闪开对视的眼神。
你管我?!
我就管。他粗鲁地拉起我的手,往操场上跑去。
我一边挣脱一边说你干吗!
接着,他抛来一个棕色篮球,我没反应过来,被篮球砸到了脑袋。
笨。他小声说到。
你说什么?我锐利的看着他。
投个篮试试。他转移话题。我回头看到篮框,很高很高,阳光从里面射下来,像美丽的光环。我武断的说,不投!
懦弱。他喃喃。
你说什么!
懦弱!无比响亮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我激动的抓起篮球对准篮框,那个光环发出诱人的光芒。可是久久。我的眼神忽然恢复了暗淡的色彩,放下手中正准备投出的篮球往操场边缘走去,篮球滚到地面,又狼狈又可怜。
喂,喂。他在后面追了上来。放学一起走?
我不言不语的走向教室。
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打着瞌睡,放学的时候他果然在门口等我。我背着厚重的书包眼睛也没抬一下自顾自的走出教室。
他一直跟在我后面。
走出校门拐了几个弯,他还是跟在我后面。
我转过身去,两手叉腰。我说,你到底要干吗!
他用温和的眼神看我,然后走到我面前说,泯泯,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轻轻的问我为什么要这样,他的语气坚定和柔软,让我不能反抗不能挣脱,我突然感到我无法用我尖锐的触角来使他讨厌我离开我。
我第一次开始暴露出我的软弱,我蹲了下去,用手捂住脸。
我说,你知道吗?我杀死了两条鱼,它们天天在夜里吓我,我很害怕很害怕。我是个凶恶的人,你不要靠近我。
我以为他会像他们那样指着我笑,喘不过气来的笑。
他只是伸出手来揉我的头发,他说傻瓜,你一点也不凶恶,你只是犯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任何人都可以原谅的错误。你很善良,泯泯。
我抬起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花,我养了那鱼两年,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开始养它们,四岁的时候他们死去,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和目睹死亡。并且我如此的爱着它们,我竟然为了让自己不再难过而杀了点点,我是自私和凶恶的。
不是这样的,泯泯,它们只是两条鱼,不值得你如此。
你不会明白!我汹涌的推开他往家跑去,蓄积了很久的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没有休止的往下掉。晚上吃饭时我借口说肚子疼,关在屋子里哭,那些破碎的回忆重现在我的脑海里,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的灵魂,我只剩下了躯壳,默默忍受回忆的摧残。
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小心的打开门去说,妈妈,我饿了。
妈妈织着红色的毛衣,那片红色刺得我眼睛很疼。她看到了我,放下毛衣说,桌上有饭菜,我去给你热好。爸爸在兴奋的看足球,一边喝着啤酒。
第二天去学校,一切都过去了。我依旧如往日的冷淡。
接下来的一周里,莫瞳总是用各总借口与我接触,我总是平淡似水的回应他。我知道他想拯救我,拯救一个恶毒的孩子,我无法将他驱赶,任由他在我残缺的灵魂里穿梭。
过生日那一天有阳光,周末。一大早妈妈就说电话找我,我接了起来,是莫瞳。他说泯泯,生日快乐。
我说恩,还有别的吗?
他说我有礼物给你。
我轻描淡写的说谢谢。
他说我在你家楼下,可以陪你过生日吗?
我走下楼去,莫瞳被阳光包围着,我看到了他俊俏的脸,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圆形透明的鱼缸,里面游荡着两条鱼。他走过来,把鱼缸递给我说,祝泯泯生日快乐。那些鱼在水中欢腾着,我仿佛看到无数条亮红色的鱼向我冲过来,疯狂的拍打着我,幻觉迅速将我压迫,我不能呼吸的疼。
我几乎没有意识的掀开他的手,鱼缸翻落到地上,四分五裂,破碎的声音争先恐后的传到我的耳朵,水淌在地上,鱼在僵硬的地面跳跃着,挣扎着。莫瞳很生气的看着我,捡起地上快要死去的鱼放进小区花园里的一个小水池里,鱼们又开始欢快的奔波。
他说,泯泯,你为什么要死抱住疼痛不放?
我沉默,低着头,咬着干燥的嘴唇。
他走过来,踩着破裂的玻璃走到我面前,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上,我没有眼泪可以掉了,只有哀伤和顺从扑在他的胸前。我没有反抗这场劫难的武器,于是当了俘虏。
我爱上了莫瞳,这个执意要拯救我的明媚少年。我万劫不复的爱上了他,万劫不复。
他我渐渐从这段回忆中摆脱,让我感受阳光,让我在他的面前绽放真实的笑容。可是这终究是一场劫难,因为我爱上了他注定就要被伤害。因为他是一个那么优秀那么让人喜欢的男孩。
一天放学的时候,莫瞳说有事先走。
我一个人收拾书包回去。
路上被朱丽叫住,她用尖尖的声音叫我叶泯泯。我说干吗!
她撩了撩头发诡秘的说,莫瞳去见一个高一的女孩子去了,那个女孩子又夺目又漂亮,恩……据说还写过情书给他呢!
关我什么事?
哈哈,我看他们才是天上一对……
老套!我打断她的话。
你不信?可以去看啊?就在街心公园,我刚路过,凑巧看见了,我可是为你好哦。
我越过她,走向回家的方向。心里却反复想着朱丽的话,一个念头闪现,我转过身向街心公园跑去。
莫瞳?他站在一个高挑女孩子的面前,那女孩的头发很黑,如丝缎一般柔顺。让人羡慕的女孩。莫瞳在对她说着些什么,我躲在花坛后面,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时候一个卖花的小童走过去,大概问他们要不要买花。女孩子笑了,红晕在脸上浮现出来,充满了幸福和温馨的笑容。莫瞳对那小童说了几句便打发他走了。我看着他们说了很久,女孩子不停的在笑。
那晚我彻夜难眠,女孩的笑容铺天盖地的重现,有种预感将我深深的撞碎。
第二日,去学校的路上又碰到朱丽,她似乎是在故意等我。她邪邪的看着我说,怎么样,没骗你吧。说完见我紧紧合着嘴唇,便捂着嘴窃窃的笑,接着一字一顿的说,哈,叶泯泯。
我回过头去,给了她一耳光,清脆明亮,我狠狠的下手了,重新变成了那个恶毒的孩子。我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朱丽捧着被打红的脸,恼怒成羞的上来掐我的胳膊,我与她撕扯起来,恍眼间看到了她被扭曲的脸,像那条红色的金鱼,凶狠的报复我。校门口值勤的老师问讯赶来,拉开我们,我不顾一切的想看清楚那张脸。
老师罚我们站在校门口,我的身上有被朱丽抓伤的划痕,现在开始耻辱般的疼起来。来往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我,那种让我厌恶的眼神。朱丽站在我身旁,她的头发被我弄得乱七八糟。我居然打了她。莫瞳终于来了学校,他路过校门看见了我,跑到我身边小声问我出什么事了。我把头放得很低,我说你滚。
莫名其妙。他很生气的对我说。
呵呵,莫瞳,昨晚约会顺利吧?朱丽摆出一副让人恶心的笑容。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拉着我的手走开,值勤老师上来问怎么了?莫瞳撒了个谎淡淡的说,班主任找她。
他握到了我手腕上的伤口,我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没有发出任何疼痛的声音。走到操场中央他停了下来,对我说,泯泯,你听我解释。
我说好吧.
他说,我没告诉你昨晚的事情是怕你胡思乱想,我跟那女孩儿没什么,真的。
我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那又怎样。
泯泯,我喜欢你。从我看到你无助的在教室角落写字的时候,我就暗暗对自己说,我要照顾这个女孩,我要让她快乐。以后我不会让你再这样难过,朱丽她是胡说的,你不要相信那些话。
莫瞳,我的鱼死去后我就开始对我爱的东西恐惧……
那些都是扯淡!莫瞳上来抓住我的手,似乎触到了什么,我灵敏的把手缩了回去,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给我看。
我把手藏在背后,不肯。
他强行把我的手拉了过去,看了之后呀的叫了一声,他说泯泯,你怎么弄的?!
我说不用你管。
他突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低声说说好吧好吧,你什么都不用我管,你走吧。
我转过身就走了,我一次次在你面前暴露我的疼痛,就像一个没有外衣的人,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我不敢放下我最后的倔强,因为我怕你让我走,你真的让我走了。
今天晚上没有梦见红色的鱼和汹涌的报复,却梦见了莫瞳和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手牵手站着,我大叫莫瞳的名字,他听不到,于是和那个女孩越走越远,我终于看不到那个方向。
我惊醒过来,头疼爆炸一样的剧烈,我的全身上下都在痛,那种说不出的灼痛和软弱。我叫妈妈。
十几年前我也曾经是这样不知所措的叫妈妈,喑哑和潮湿。我叫,妈妈,妈妈。
孩子,怎么了?她打开我的房门,俯身下来摸着我的脸。我睁不开眼睛,像团棉花一样躺在床上喃喃,痛,痛……妈妈踩着木质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拿了一支冰凉的东西插在我的腋下。冰凉的东西变的温暖的时候她又把它拿了出去,怎么烧得这么厉害!我听到妈妈发出的尖叫。
半夜,爸爸开着车把我送去医院。我无数次的幻觉到那把杀死点点的剪刀插在我的身上,无数次的幻觉到莫瞳用破碎的鱼缸玻璃划破我的喉咙,无数次的幻觉到女孩灿烂无邪的笑容,我模糊的喊痛,一遍一遍。醒来时看见周围一片洁白,手上扎着针管,连着一个瓶子在往下滴水。然后看到妈妈在削苹果,我喊她。
她说孩子,你好好休息,我替你请了假。还有,你打架了?!她责问我。
我没说话,安静的看着窗口外的天空。
她怜悯的看着我说,泯泯,你不可以再这样任性。
天空里盘旋着黑色的鸟,或是一只或是两只,自由和勇敢。我说妈妈,我想吃鱼。
说完这话她的神情凝固了片刻,她说泯泯,你十多年没吃鱼了,你不是一直害怕吗?
我说它不是拿来吃的吗?
妈妈跑了出去,过了很久很久,护士把药片给我吃下之后妈妈就回来了。她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的锅,然后走到我床边,把盖子打开,是清炖鱼。我看着它的尸体在水中荡啊荡,腾腾的热气上升着。我龌龊的笑了, 心里却像被残忍的利器不顾一切的划破一般难受,笑容难堪的伪装着我,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一股腥味弥漫开来,我想起了小乖的尸体和点点的后背,像腐烂的麻袋在我嘴里溃烂,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边吃一边吐。
妈妈抢过我手中的筷子,一把抱住我说,泯泯,不要折磨自己了,吃不下就别吃,妈妈求你了。
她捧起我的脸时我已经忍受不了的满脸泪水了,我说妈妈,我是不是个坏孩子?
她连连摆摇头说不是。
我看着妈妈坚定的眼神不辨真假。
在医院待了一日就回学校了,莫瞳的座位空空的,我小心的瞥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去问前排的李小莉,莫瞳怎么没来。
听说转学了,李小莉异样的看我一眼,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转学?
恩,他爸爸是海外的商人,特有钱,听说去了一所贵族学校。李小莉一脸的嫉妒。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有听到那声暗淡的叹息,我无力的走到座位上,把书从书包里一本一本的抽出来摆在桌上。桌上的那块胶布已经被磨的没有色彩,隐约露出了最后一个雕刻的小字,死。
莫瞳从我的记忆里渐渐散开来,散成落叶的颜色和腐朽的蜕变。后来的日子沉沦下去,跟一个叫阮姐的人一起抽烟喝酒,把头发染成了一缕一缕的酒红色,把新买的牛仔裤用小刀划啊划,划成无数个洞。阮姐经常穿露背的紧身衣服,涂紫色闪亮的眼影,她对我说若谁惹我不高兴了就找她解决。
我说阮姐,你真够朋友。
她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说,小KISS。谁叫你是我小妹呢?以后你跟我混。
混是什么?
总之开心就是了,她吐的烟圈飘浮在空中,来,你也尝一口。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递给我。我接过来猛吸一大口,然后呛得差点背气过去。阮姐在一旁哈哈的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嘿,还真是个纯洁的妞。
她带我去了一个又偏僻又难找的巷子,墙上喷了很多大红大绿的英文和骂人的鬼话。墙下面靠着喝酒的男人,跳辣舞的女人,还有接吻的人们。她说,小叶,你看,开心吧?
阮姐对我笑,她说以后常来玩。
逃课,抽烟,整夜的不回家。
阮姐带着我们跟城北八中的痞子打架,那些小子真厉害,棍棍棒棒使的很有力道,打在身上又狠又疼,我感觉到血从头上流下来,无比湿润。后来我们快输,他们向我围拢来,阮姐和她的弟兄们不知去了哪里,该死!他们朝我疯狂的打着,雨点一般落到我身上,像毒蛇一口一口的咬到了深处。
不知道是多久停下的,我模糊中竟然看到了莫瞳,他明亮的眼睛眨呀眨,我拼命睁开眼睛,我说莫瞳,你回来了吗?他身边有很多行李,他抱着我,把我从地上推起来放到他的胸口上。轻轻的扶住我的头害怕弄疼我。
我说莫瞳,是不是你呀!
他说泯泯,你怎么成这样了?一边说一边替我擦头上的血。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我闭上眼睛,抽搐着嘴角。
泯泯,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莫瞳靠在我耳边说话,带着热气。
你爱我?呵,你滚吧,我一个人活很好,你滚,滚滚滚!
我掀开他,歪歪斜斜的站起来,走了几步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因为我看到他行李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人,头发如丝缎的高挑女孩。一切都是一场劫难,我这样说过,莫瞳没有追上来。我躺在冰凉的公路上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感到身体里的热量被流出去的血液渐渐带走,红色呀,一片一片的大红色蔓延在我的身体周围,点点是一只善良鱼,它来救我了,它摆着大红的鱼尾游过来说要带我走。我看着离我不远的莫瞳,他闪着明亮的眼睛哭泣,我说点点,我跟你走好吗,你看他哭了,很好笑是不是?我们走吧,你的背不疼了吗?小乖还好吗?你不怪我了吧?我什么都不害怕了你带我走吧,妈妈你原谅我,我要跟点点走了。
苍白的公路上,一个头发酒红的女孩因失血过多死亡,凌晨三点三十分,下着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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