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下一站花开1600字
那一天,我怀着一种莫明的心情,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爸爸的手提包。
包里有一根橘红色的丝巾,包装得很精美。我轻轻拆开包装,摸了摸,很柔软,很漂亮,还散发着一缕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这根丝巾,不属于我亲爱的妈妈。妈妈最喜欢的是玫瑰花的味道。爸爸也知道。
我把丝巾重新包好,放回了爸爸的手提包里。我在把一个苦涩的秘密,藏进心里的同时,却把昨天还喜欢的薰衣草的味道,挤出了我的世界。我发誓:从此不再喜欢薰衣草的味道。
1
考了一整天,我都快疯掉了。
恐怖的语文,作文题里的几个材料,晕得我找不到东西南北,所以,我就稀里糊涂地写了八百字。噢,又一次鬼话连篇,会不会再一次让那个像孔乙己的上大人为我疯狂?
上大人本姓尚,像极了孔乙己的迂腐、死要面子、自命清高……有一天,他拿着我的作文本,在班上大声朗读:“……我捂住双眼,风儿从指缝间挤进来,为我擦去冰冷的泪水……”
然后,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风真能为你擦去泪水?我看你是哭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尚大人!”我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失去理智一样大声吼道,“你真是比上大人孔乙己还上大人孔乙己,迂腐至极!”
若不是我那可爱的娃娃脸同桌,伸出他那只像鸡爪一般瘦长的手,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什么杀伤力更强的话来。
从此,大家都在私底下称语文老师为“上大人”。上大人到底还是知道了这个不太光彩的绰号,有一天,他一进教室就说:“上大人?孔乙己?本人三生有幸,前生修来的福分啊!难得你们这样奉承我……”
同学们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上大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幸的是,上大人又拉长了声调,开始范读古文:“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同学们心中的恐慌,渐渐淹没在上大人那拖得长长的腔调里。
各科考试成绩都出来了,我迎来了学生生涯里最为郁闷的日子——语、数、外、理、化、政、史,七科中有四科被拉爆的结局!所谓拉爆,就是不及格的意思。
拉爆就拉爆吧。我拉开笔袋的拉链,拿出那个薰衣草香袋,毫不留情地扔出到了窗外。
“喂喂喂,连宝贝也扔了?”可爱的娃娃鱼同桌惊讶着,仿佛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魔鬼,或都是一个神经病。
我的同桌为什么叫娃娃鱼呢?他本姓于,长着一张娃娃脸,便有美名曰:娃娃鱼。
那个薰衣草香袋,曾经的确是我的宝贝。
还记得那次远足,大家都走累了,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店,店里摆着的挂着的,都是少男少女们喜欢的物品:手链、胸针、发卡、书签、手机链……
五花八门的小饰品,驱走了同学们一路走来的疲劳,大家都疯狂地抢购着自己喜欢的宝贝,说是要带回去送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姑姑舅舅……留个纪念,好像自己已经领略过了异国风情,回去之后要在亲戚面前风光一把似的。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宝贝多的是,姑姑舅舅姨妈姨爹出趟远门,就要给他们带回一大堆贵重物品。爸爸妈妈收藏的宝贝自然也不会太少。我之所以不为他们买礼物,是因为我不愿意再为他们增加心理和物质上的负担:让他们花费心思去想应该把我送的礼物收藏在哪里才合适。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为自己买点什么。突然,一个瘦高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他,是刚从外校转来的新生。他刚来我们班的那天,提着一个方便袋,袋里装得鼓鼓囊囊、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一个不会收拾的男生,他昂着头往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上走,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个时候,正巧我那可爱的钢笔从我的书桌上掉落下去,他刚好从我的书桌旁经过,可是他并没有足下留情,只听“咔嚓”一声,我可爱的钢笔,就这样光荣牺牲了。
“你——”我本想发作,但,看到他那张冷峻的脸,以及从那两只冷冷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冷冷的光,又念及到他是新同学,那句如重磅炸弹的一样的话,便被我咽了回去。其实,我本想说:“你瞎了狗眼了?”我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但是,没办法,如果不会说这样的话,我就不是我了。
从此后,我就以他为敌。话又说回来,我不以他为敌,他也不会以我为友的。那张冷峻的脸,那两道冷冷的目光,还有我那可爱的钢笔……这些,都足以让我不屑于他。
然而,越是不屑,就越是关注着他。人,就是一种这么奇怪的动物。整天看着他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心里总是想:真恨不得上午踩碎他的笔,中午踩脏他的书,下午踩痛他的脚。可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不在我眼前晃过来晃过去的了,我却极不习惯。
也许你会问:“他叫什么名字?”从他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却不愿意提及他的名字。
有一天,我突然感到很不安。找了找原因:那天的零花钱一分没少,那天的测试成绩也有进步,那天的作业也不多,那天娃娃鱼同桌也没有惹我……这是为什么呢?原来,那一整天,他都没有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Mygod!我真想大声尖叫,可是,我忍住了,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并反复问自己:“他算什么?他不来上课,关你什么事?”
一连三天,他都没有来上课。这三天,就像过了三年,我一直在期盼着什么,又一直在克制着什么。至于自己期盼的什么,克制的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同桌娃娃鱼说:“唉,这家伙,你究竟怎么了?如此焦躁不安?”
这一次,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样的没有出息。
就是这个让我期盼让我克制的瘦高的身影,在我不知道该买点什么纪念品回去的时候,档在了我的面前。
他捡起了个薰衣草香袋,打量了一番,又放下了。看着他冷冷的身影离去,我莫名其妙地捡起那个薰衣草香袋,莫名其妙地付了钱。
从此后,这个薰衣草香袋,就呆在我的笔袋里。娃娃鱼同桌发现我这个薰衣草香袋的时候,还笑我“什么时候也喜欢薰衣草了?如此泼辣的女生,还喜欢薰衣草,真是奇怪……”
我自己也犯晕,像我这种躁脾气,是不会喜欢薰衣草这种温柔的香味的。我喜欢的,应该是像玫瑰花那种浓郁的味道,或者是像栀子花那种香得令人发晕的味道。
但是,这薰衣草的味道,却真的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烦恼。爸爸手提包里的那根橘红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的丝巾,就足以让我窒息。
2
语、数、外、理、化、政、史,七科中有四科被拉爆,有足够的理由让上大人拨通我爸爸妈妈的电话。
回到家里,我没有打开电视,没有打开电脑,也没有把MP4的耳塞塞进耳朵里。我前所未有的安静,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待着爸爸妈妈的审判。
妈妈还没有回来。爸爸在书房里忙活着,他好像并没有在意我已经回家。爸爸没有理我,我反而有些不自在,仿佛觉得自己应该投案自首一样。其实,我现在的心理很奇怪,我希望有人劈头盖脸地给我一顿批评,甚至渴望一顿棍子落到我的身体上。我想,我是希望让身体的疼痛来掩饰一下内心的疼痛吧?
我的内心疼痛了吗?疼痛了,有那根橘红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的丝巾,还有那张冷峻的脸和那双冷峻的眼睛。
就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他快步走出了教室,好像要赴约似的,我便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可是,很快,我就后悔了,我看到他和一个漂亮的背影一起,手挽着手,向林荫道的深处走去。
这个漂亮的背影是谁?为什么他们要走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手挽着手?为什么还走得那样亲热?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幕?
Mygod!我又想大声尖叫!可是,我不能让他听到我的尖叫声。我凭什么要让他看不起我?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凭什么要为他而生气?我又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出息。
我想寻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来掩饰我的疼痛。我冲进爸爸的书房,“啪”的一声,直接关掉了爸爸的电脑的电源。
“你……我还没保存呢!”爸爸瞪着我,有些生气。
爸爸一向是很温柔的,对我,对妈妈,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是温柔的,他一般不会发脾气。
可是,我就是想惹他发脾气,我像放连珠炮一样,说:“我有四科不及格,四科不及格,你为什么不惩罚我呀?难道,难道上大人没有打电话来告状吗?”
看着我这副样子,爸爸有些奇怪,说:“四科不及格,很正常啊,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呢?上大人是谁?谁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说过你四科不及格。”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上大人不想报复我一下吗?我给他取了这么一个迂腐的名字,难道他不会借我考得一塌糊涂的机会,向我爸爸妈妈告状,让我得到应有的惩罚吗?这是最有利的借刀杀人的机会呀。
我真是不理解这些大人,不理解他们心里是怎样想的。我关掉了爸爸的电脑,他居然也没有生气。我站在爸爸的书房里,气得喘粗气。
“我都没有生气,你还来劲了?”爸爸一边说,一边重新开机,“都是大姑娘了,要学会安静,遇到事情要冷静,不要总是大呼小叫的……”
爸爸好像并不在意我四科拉爆的事情,反而教训我要安静。早知道他反应这样迟钝,我就应该直接掀翻他的书桌,我看他是不是真能沉得住气!
我又想到了那根橘红色的丝巾,我想让它成为导火线,惹怒爸爸,让他惩罚我。
噢,客厅的大门开了,妈妈回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懂事了,还是害怕揭爸爸的老底儿,我没有提红丝巾的事情。
“咦,怎么了?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一样?”妈妈奇怪地望着我,“和爸爸吵架了?”
妈妈又奇怪地打量着爸爸,说:“你们也会吵架?真是天下奇闻哦。”
爸爸笑了,说:“我可没和她吵啊,我疼还来不及呢,哪舍得和她吵啊?”
“是我有神经病!你们谁也不要理我!”我一边说,一边冲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了房门。
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一走,透透气。找谁呢?我想到了娃娃鱼,这个呆呆的笨笨的男生。
我拨通了娃娃鱼家里的电话。是娃娃鱼的妈妈接的电话,她的口气里带有几分警惕:“你找我们家鱼儿有什么事啊?”我说:“老师让我们一起去进行社会调查……”
噢,老天,娃娃鱼的妈妈,简直和娃娃鱼一样笨,我就这么一哄,她就信了。都快天黑了,还社会调查什么呀,真是的!
我避开爸爸妈妈的视线,偷偷地溜出了家门。这,绝对是我第一次不辞而别。
娃娃鱼真的是一个缺心眼儿的人,他一见面就问我:“这样晚了,有什么事啊,你说吧。”
我能说嘛?要是能出来,我就直接在电话里说了,还有必要把他约出来吗?不过,我也不会和这缺心眼儿的娃娃鱼计较,同桌这些日子以来,我最了解他,他真的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很单纯的一个男孩子。与他相比,我倒是显得有些复杂了。
天,已经黑了,我和娃娃鱼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慢慢地走在街道的霓红灯下。我没有说话,娃娃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娃娃鱼问。
我没有回答娃娃鱼的话。要是爸爸妈妈真的愿意和我吵架,那可是谢天谢地,这样的话,现在,我就不用在这街道上无聊地走着,我就会在家里大声地发泄,就会用沸腾的血液来平缓一下心中的疼痛了。
“那,我请你喝茶吧。”娃娃鱼好像在讨好我,“我听爸爸说,男孩子要有礼貌,要请客人喝茶。”
呵,这家伙,虽然笨,还挺有礼貌的。喝茶,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平常,爸爸泡的铁观音,我也喜欢喝一点。爸爸还说,喝茶,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安静。
我们刚走进一个茶楼,我又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他,也在这里喝茶,他的对面,坐着那个今天放学的时候和他手挽手一起走的女人,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完全是一样的。
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娃娃鱼正在和服务生说话,我便飞也似地逃走了。
我一口气逃回了家。奇怪,我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偷着要跑出去吗?难道,这就是人们平常说的:家是永远的避风港?
4
那张冷峻的脸,那双冷峻的眼,那个冷峻的人。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下定决心,不再看他一眼。
“昨天,我茶都点好了,你怎么跑了?”娃娃鱼问我。
“无可奉告!”我扔出这样一句。我知道,娃娃鱼是不会生气的,他已经习惯了我这种语气,他已经习惯了微笑着面对我的暴脾气。
他来了,依旧是提着一个方便袋,袋里装得鼓鼓囊囊、乱七八糟的。他依旧是昂着头往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上走,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我赶紧把眼睛的余光收回来,强迫自己不看他。
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他路过我身边时发生:后面的一个男生正往前面冲,一下子和他撞上了。
“哗啦——”方便袋掉在了地上,书本文具散落一地。
啊,一个薰衣草香袋。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弥散开来,可能,只有我能闻得到。
他在狭窄的巷道里弯下身子,捡那些书本文具,因为他太过高大,所以显得有些吃力。末了,他以为捡完了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
“喏,还有这个。”我鬼使神差地帮他捡起了那个薰衣草香袋,那个躲在我的课桌下面的薰衣草香袋。
“谢谢你。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就在昨天。”他的眼睛不再那么冷峻,而是充满了热情。一种很真诚的味道,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
很奇怪的是,这一整天,我都过得很快乐。或许,是因为嗅到了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回到家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爸爸那个手提包。爸爸正在书房里忙活着。我很想打开这个手提包,看看那个秘密是不是还在。可是,我忍住了。我的心,又隐隐疼痛起来。
“乖乖,自己在家里,等着妈妈回来,我要出去一下。晚饭不要等我。”爸爸拿着手提包,急匆匆地走了。
我隐约感觉到,爸爸走得这样急,一定与他的手提包里的那根橘红色的丝巾有关。我跟了出去。坦白地说:我这是第一次跟踪一个人。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也学会跟踪了?
我虽然没心没肺,但还不至于太笨。我准备无误地命中了我的目标,跟着爸爸,来到了一家咖啡屋。爸爸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Mygod!我又想大声尖叫!这样朦胧而又暧昧的地方,爸爸是不是真的在搞婚外恋?我躲在角落里,偷看着爸爸的举动。其实,我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老天爷一定会原谅我的。
不多一会儿,一位穿着极为讲究的女人,在爸爸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们各自喝着一杯咖啡,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我睁大眼睛,极力想从他们的眼神里寻找到一点点暧昧的神情。
可是,我真的失败了,我没有任何一点理由来证明,爸爸和那个女人有暧昧关系,也就不足以证明爸爸在搞婚外恋。不过,我期待着这样的失败。
女人起身来,应该是要告辞了。爸爸打开手提包,拿出了那根橘红色的丝巾,递给了那个女人。女人伸出双手,很有礼貌地接过红丝巾,放进自己的包里,和爸爸握手告辞。
爸爸走出咖啡屋,在旁边的一个花店里,买了一束玫瑰花。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都焦急地问:“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笑了,没有说话。
我看到餐桌上的那个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就是爸爸在花店里买下的那束。那是我的妈妈最喜欢的花。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河曲县实验小学六年级:徐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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