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这里走过1100字
铜铸的金属墙满满地覆了整条长廊,接缝处间或有鲜红如血的繁花插入,一点一点,在冷冷的金属光泽下温暖又刺目。整整齐齐刻上的名字后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的年轻的生命,他们属于那些在二战期间再也未能寻回尸骨的澳洲空军和海军军官。
到达国家战争纪念馆时是午后两点。堪培拉在悉尼南部,气候也更为寒冷,刺骨的冷雨已经飘摇了半日,隐隐透过云层漏下的天光亦浸染了无边的寒意。由于天气不佳,馆中参观者甚少,所以当我踏入那条长长的半开放式游廊时,只有自己空落落的足音回响在寂静的空中。
我来寻找一个名字。一步步走过的时候对照手中的记事本寻找“皇家空军战队”的字样,每越过一面墙心情便更为沉重压抑一些,插入的花朵是生者对逝者的祭奠。每年都有人从各地赶来,纪念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祖辈或是妻子、丈夫,抑或曾经的爱人,但那些未曾有鲜花插入的名字却无端端刺得人心慌,似乎已经被人遗忘在这座冰冰冷的馆院中。
我只是替人前来,我的朋友,也是最好的老师Ray托我替他的哥哥加一枝花。八十岁的他说起兄长时湛蓝的眼瞳里已脱去了悲伤,只余岁月赠与的释然。他的父亲有四个儿子,母亲早逝后,大哥担起了家务事,和拼命工作的父亲一起撑住了整个家庭,父亲一直不曾说什么,但内心最为亲近和挚爱的还是这个大儿子。因此,当大儿子在欧洲战场上坠机失踪的消息传来后,“他非常悲伤,非常悲伤,也一度消沉下去。”Ray这样告诉我。往年他都要亲自前去纪念,但老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受不了好几小时的车程,这次便由我代劳。
原本想快些找到那个名字,而当我一步步走过这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名字长廊时,就再也加不快脚步。他们每个人,都曾有过爱的人也都被人深深爱着,而如今,却只能静静地沉睡在远离故土的欧洲,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一片宝石蓝的海面下。廊外的湖面中长燃着一盆小小的炭火,从来不曾熄灭。透过厚重的雨幕望去,那团摇曳的火苗显得微弱却又坚定,或许是为了给那些迷途的魂魄指出回家的方向。
我仔仔细细地盯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姓氏,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那一个,铜铸的名字冰冷地凸起在墙面上,熟悉的姓氏让我打了个寒颤,或许我的朋友早生几年,这个名字就该换成“Ray”了吧。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死于这样的战争,唯一杜绝的方法便是停止战争。但这可能吗?铜牌触手时好像突然带起一丝灼热的温度,仿佛也在无情地质问着:
“这可能吗?”
匆匆将花朵插入缝隙,我带着些慌乱移开视线,不敢再望那堵沉默而压抑的长墙,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历史的质问,更没有资格去揣测这些名字背后的故事。
也许那些沉湎于战争的人们应该来看一看这里,当荣耀的光环熄灭,狂热的情绪褪下,余下的,只有这一个个冰冷的名字以及它带给亲人的刺痛。
浙江省湖州市湖州中学高二:邱越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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