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2005夏至未至2100字
立夏看着七七心里有一些羡慕,七七唱歌是很好听的,似乎七七做什么事情都是很好的,念书也好,全学校的学生几乎都是她的朋友,爸爸妈妈疼爱照顾,画得一手好画,人也长
得漂亮,总之就是个十全十美的人。
大家似乎都在尽情地释放压抑的情绪,啤酒一拉开就甩了满屋子的泡沫。一群人上窜下跳地疯脱了形。某某抓着话筒喊着我是番茄,然后地上躺了个人接了一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黄瓜。
唱到12点大家都累了,于是作鸟兽散。剩下七七立夏小司和陆之昂。四个人望了望不知道去哪儿。然后决定随便走走。
浅川的夜晚总是很宁静的,没有过多的霓虹和喧闹的人群。这里的人大多过了11点都会睡觉了。所以四个人走在街上连鬼都看不见一个。
后来逛到街心公园于是大家坐下来。傅小司和陆之昂头顶着头地躺在公园的躺椅上,立夏坐在他们旁边的那张椅子上,七七有点累了于是躺在她腿上睡觉。
夏天的夜晚总是显得很潮湿而闷热,周围很多虫子飞来飞去。立夏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困了。傅小司和陆之昂的对话也渐渐地听不清楚。
模糊中立夏感觉傅小司靠过来,低着声音问,你最后还是填的中央美院么?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立夏觉得傅小司的声音像是一种催眠,低沉的带着恍惚的磁性。
她点了点头,然后马上意识到光线太暗他看不到自己点头的。于是马上说了句,恩。也是不轻不重的。
如果大学还是在一起,恩,我是很开心的。
立夏突然觉得心跳突然就漏了那么一拍。当初自己决定和傅小司填同一所大学的情景一瞬间又浮上来让自己觉得紧张而惶恐。只是她很奇怪陆之昂为什么一直没有说话。按照以前的情景这个时候陆之昂肯定早就插了很多句话进来了。立夏转过头去,昏暗的光线里还是可以看到陆之昂躺在那儿,亮着一双眼睛,中间间隙眨了那么两三下。
立夏问,陆之昂,你呢?
陆之昂停了好像那么两三秒钟,然后吐出两个字,上海。
立夏点点头,说,恩,那蛮好,和七七在一个城市。
滚。傅小司的声音抬高了一点,立夏听得出傅小司的话里面有一些生气。
陆之昂坐起来,咳了咳,说,恩,立夏,其实我是考去上海财经,但是不用去那个学校念书,只是需要那个大学的资格,考进财大里面设立的中日交流基地班,然后……直接去日本。
啊,以前没听你说过么。
恩,我也是今天……才告诉小司的。
……
好像大家都睡着了,凌晨三点开始气温下降,周围闷热的暑气好像散了,大团大团略微带着寒意的水气弥漫开来笼罩在街心花园里面。立夏觉得有点冷,还好腿上七七的脸传来一些微热的温度。然后立夏似乎也睡着了。朦胧中有人给自己披了件衣服。只是太疲倦没办法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只是衣服上青草的香味立夏是熟悉的。
立夏像是做了个梦,一切恍惚地回到三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浅川,一出车站被整个城市遮天蔽日的香樟吓住了,那个时候阳光如同现在一样耀眼。浅川一半在阴影里,一半阳光照耀。
梦里很多人在笑着,满脸满脸散发着光亮的幸福。
1995年夏天。高中开学第一天。
其实立夏到浅川才三天,可是感觉像是对这个城市格外的熟悉。那些高大的香樟像是从小在自己的梦中反复出现反复描绘的颜色,带了懵懂的冲撞在眼睛里洋溢了华丽的转身。立夏觉得浅川应该是没有夏至的,无论太阳是否升到最高,可是这个城市永远有一半温柔地躲藏在香樟高大的阴影下面,隔绝了尘世般闭着眼睛安然呼吸。
那些香樟从公车高大的玻璃窗外一棵接一棵地退过去。立夏昨天住在一个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亲戚家里,前天已经把生活用品搬到学校去了。这是立夏有生以来第一次住校,在初中毕业之前立夏一直都是走读的学生。对住校生活有着多少的向往。而且立夏也不愿意住在陌生人家里。来的时候妈妈问她是愿意住在学校还是亲戚家里,立夏果断地亲了妈妈一口然后说我住学校的。
太阳斜斜地照进窗户,应该是走出香樟了。立夏闭起眼睛想。闭上眼睛就出现妈妈的脸。立夏觉得以前自己似乎没有这么依恋过家里,可是一旦离开,全身所有地方都像约好了一样一起悸动起来。肌肉血管神经全部细小而微弱地跳动着。
七七也从室县考到浅川来了,七七从小和立夏一起长大,念同一个小学念同一个初中,毕业顺利地考进同一个学校。可是七七的父母从室县过来亲自送七七去上学,她的父母开着小轿车来的,七七问立夏要不要一起去学校,立夏说不用了。立夏想自己终究不是娇贵的人。开着轿车去学校这种事情对于自己来讲是和坐着火箭去旅游一个概念。
红绿灯。
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多了个人。单脚撑地斜斜地跨在山地车上。他的头发盖住了一些眼睛。他就那么安静地停在马路边上,像是隔了另外一个时空。那个时空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事物全部静止不动。只有他抬头低头成为微弱变化的风景。
立夏看了他一会儿,他安静地趴在自行车的把手上。白色的T恤被微微地投上了香樟的树影。他的头微微地转过来了一点,然后眉目突然冲进立夏的眼睛。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到浅川来所看到的最好看的一个男孩子,带着他人没有的干净,像是无论在拥挤的街道上走多少个小时灰尘都无法染到身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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