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颜前后1600字
我始终相信,美是难觅的,一键美颜并没有拉近我们与美的距离。
我也曾是打开“美颜相机”的一员。
我们大可不必站上道德高地,指责“美颜者”们沉溺于幻象之中,自欺欺人。这是技术帮助下,人们呈现自己、欣赏自己的新途径,并以人类永恒不懈的对美的追求为底色,以他人的赞赏、认可为助燃剂。对依靠某种媒介,呈现出修饰过的、更美的自我的渴望,并非现代的新产物。古典时期,西方油画家有时便遵了贵妇太太小姐们的嘱,借透镜等“美颜”工具,在画纸上铺展出比本人更靓丽的肖像。在技术工具的支持下,这种曾局限于上流社会的特权,如今也能“飞人寻常百姓家”了,不可不谓进步。于是美似乎不再是有峭壁的高度,她不再压迫我们,让我们仰望。
然而,现实中有人太过自卑,想借此重塑信心,当作对世界最后的求爱,却发现“真我”与“美颜自我”间的隔膜越来越厚,终陷无法挽回的虚无。我认为他们的悲哀,早在美颜相机出现前便已存在,即将自我价值的实现拴在无根的浮萍上,回避现实中的不如意。虚无终有一日会吞噬他们。故而想靠“美颜”技术找到美,似乎又很渺茫。其实,最先对“无美颜不自拍”生出厌倦的,往往是美颜者本人。美颜在抹去脸上的斑纹、痘印的同时,也抹去了个人独特的标记,让丰富立体、情感真切的面部变为如程式般单调、流水线式的“美”。它脱胎于自我形象,本被寄希望为跳脱凡庸的捷径,却终因汇入更广泛的统一频率而背叛了凸显自我的本意。美颜终将停留于技术,而非艺术,与展现真我更是相距千里。它是在表现细部、表现真实时的逃避,更是人们对外表多元表达能力欠缺后深深的无力感。
我始终相信,美是难觅的,一键美颜并没有拉近我们与美的距离。吴冠中曾将美比喻为上天入地的白骨精,幻化多姿,令人苦苦寻觅。艺术家心中美的源泉,是叩击人心的、不那么光滑的真实。换言之,美颜的盛行是否昭示了现代人面对粗粝的真实世界和真我时勇气的缺乏呢?往深处看,人们对世界的“美颜”,是一种更隐形、更普遍的存在。其人往往择取歌舞升平的片段,用掩盖或模糊涂抹在人们不那么愿意看到的社会缺陷上。比如巴西里约热内卢奥运会,大兴土木、豪华瑰丽的运动场馆和满目疮痍、罪恶滋生的贫民窟只有一墙之隔。这一墙,或许可以屏蔽破乱,暂时给世界呈现一个繁荣的巴西,却无力真正抹去客观存在的社会粗糙,反而加剧了两者的对立与尖锐抗争。“美颜”的便捷性同时造就了它的局限性,我们劳劳碌碌处理修饰的只是现实的二维复制品,在众生群像聚集的三维世界,“斑疤”又岂是靠“美颜”能解决的?
当然,我们对概念化的美心生警惕的同时,也欣慰地看到,现实中那么多人在和“美颜”前的真实世界打交道。他们不囿于宏大叙事、美好愿景,首先俯身探入社会细部,去体察人间俗世的阴翳与潮湿。也只有在细部,人性才有辗转腾挪的空间,我们才能看到不那么概念化、理论化的事实。我们无法要求每个人都参与“社会美颜、疤痕淡化”,去着手解决一个个社会问题。但在那之前,我们希望更多人勇敢地站出来,表达、呈现真实的多元面向。美与不美,评判标准参差不齐;但真实,本就有万钧之力。
余华和波兰斯基在创作后期都刻意回避了那些令他们声名大振的技巧,开始怀疑技巧是不是绕开现实的捷径,那些被技巧遮蔽下的是否更有意义。吴冠中也曾言,掌握了技巧,技巧便让位于艺术,技与艺原来隔着思想的海洋。我想对个人、对世界的美颜也是如此:被吸引而尝试,逐渐习惯乃至怀疑,放下它重拾真实,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未有前期的实践,便始终渴望一睹美的幻象,陷入执念;未有后期的厌倦,便体悟不到真实力量带来的“美”,不概念化的“美”。这是从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再到看山还是山的回环旋升,虽所见之景不变,认识层面已上升。
我敬重那些坚守“美”的标准的人,对自我,他们不汲汲于打造完美人设,不心安理得地顺从着走向道德高地。他们爱着自己凡人的局限性,那些偏执、自囿是“斑点”,但也是人性的真实朝向。对社会和世界,他们太认真了,常用自己理想国的标准来衡量现实的制度和人性,且因敏锐的感受性动辄与粗糙的现实摩擦,但从未放弃过悲悯众生,庄周、孟轲、鲁迅皆如是也。
对不完美的现实,不执意美化,不刻意回避,却也不颓唐放弃。秉持美之多元标准,正视“美颜”前的“斑痕”,潜人“皱纹”中,观察人性的复杂与淳厚。从美颜相机下逃出来的照片多了,我们也就慢慢学会成熟、包容、尊重自我、理解他人。
我想,是时候用双眼来观察自己与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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