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在94071600字
9407,是我初中第一年的寝室。
五个人一间房,四张上下铺,卧室、洗漱间、卫生间、浴室。清晨被窗外尖锐的鸟啼惊醒,睁着惺忪睡眼跑完800米,大汗淋漓地回到寝室楼做内务卫生。中午收到一张洋洋洒洒写满批评的白单。晚自修结束直奔9407,刷牙、洗脸、沐浴、洗衣服,还没把衣服挂好呢,“叮铃铃”,熄灯铃响了。这大抵便是我和其余数百名莘莘学子第一个月的寝室生活。
原本身为寝室长的我喜欢把所有的任务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扫地、拖地、刷马桶、整理床架、洗水池、倒垃圾。后来生活老师发现了,把全寝室的同学都骂了一通,还瞪着我说:“怎么连安排卫生都不会?哪有这么糊涂的寝室长的?”第二天,我擦水池的时候,隔着玻璃门看见室友们个个弯着腰干活。那天中午,我们得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张红单。
隔壁的9408寝室,在前两个星期拿到了好多张表扬的单子。9407的卫生成绩一直中下游。我安慰失意的室友们说:“开头和结尾总是会不一样的,只要我们改变过程。”终于我们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被扣分,尽管次次都到宿舍楼空荡无人的时候才做完卫生。9月份的星级寝室中我们榜上有名,二号床的小朋友买来了薯片,大家一同分享,结果弄得满地都是碎屑,又狠狠地挨了一顿批。
同寝室的五位同学很快成为了朝夕相处的闺蜜。吃饭、运动、去图书馆,同出同进。周三一直被我们称为“理科日”,又叫“魔鬼日”,每周的数学和科学考试都会在这一天进行,雷打不动。那一天往往也是我们最想家的时候,红艳艳的分数和一落千丈的排名如同火辣辣的热浪在心头翻滚,打电话给父母欲言又止,回到寝室就泪如泉涌。那段徘徊于小学美好记忆和初中残酷现实的光阴里,“我们陪你一起哭”是寝室里经常响起的话语。一天,C回到寝室便大哭不已,说是爸爸挂断了她的电话,我们似乎涌起了心心相惜的哀愁,不觉也泛起泪光。
国庆节后,好友告诉我一个看着我们长大的兴趣班老师要调到石家庄去了。不知是不是到了这个年纪心灵太脆弱,那一晚我前所未有地泪腺崩溃。
Z平时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表达的人,拍拍我的肩说:“别哭啦,告别总是难免的,流太多眼泪对女孩子不好啦。”
C安慰到第二句,自己也掉下泪来。
G开始跟我讲大道理:“告别让你损失了百分之x的精力,这对你是很不公平的,但是难过会让你损失百分之y的精力,这就更不公平了。”
W一直沉默着,后来轻轻地说:“如果真的想哭的话,就哭一会儿吧。大不了我们陪你哭。”
金秋十月的桂香送来了我们期盼已久的运动会。前一天晚上,我忙着准备入场式的演说词,两个小运动员穿试着第二天的运动服和鞋子,另外两个“无任务一身轻”的同学似乎比我们还着急:“H,你明天一定要好好读,8班的解说一定要读得比其他班更好!”“C,你明天要跳远,就不要蹲下来搞卫生了。”“Z,鞋子合不合脚啊?得第几名不要紧,一定要坚持跑到终点啊!”
运动会上,我们寝室的两名小将都与决赛失之交臂。回到寝室,她们笑着说:“我们比赛的时候,整个场地都被八班同学围牢,特别是你们几个,个个都是大嗓门,呐喊声都快把耳膜给震破了!”
“不过,那一刻,我们比领奖台上的运动员更幸福。”
考前的那段日子里,我迎来了自己的13岁生日。周三中午,“文澜广播站”一如既往广播着“音乐在线”栏目。我漫步在九曲桥上,忽闻一支熟悉的歌曲自广播里传来。
那晚我走进寝室的时候,室友们一齐拥上来,递给我一大盒香喷喷的寿司:“‘老大’,happy birthday!””班班,生日快乐!“轻柔的月色下,一群可爱的女孩拍着手唱着生日歌,五音不全的歌声被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却有一股暖意顺着风传向远方。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来了。因为发挥得很不理想,考后的那几天我一回到寝室就抱着枕头哭。室友Z在讲评试卷的时候偷偷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不要为科学考试太伤心啦。”下面画着五个女孩,抱在一起,用歪歪扭扭的艺术字写着:“9407,我们永远在一起。”
几天后的年级大会上,9407寝室领到了一张“年度优秀寝室”的奖状。我开心地笑了,那是我在考试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4月份去绍兴春游,以寝室为单位活动。“身强体壮”的Z在套圈游戏里轻松投中5只小熊,分给我们一人一只:“这个就作为我们的寝室标志吧!”
我们像一群稚嫩的幼童,怀揣着玩偶,兴高采烈地踏上去集合点的路。Z忽然惊叫起来:“我的玩偶呢?我的玩偶不见了!”很快,我们决定兵分两路:Z回去找玩偶,另外四个人去集合点。
我们继续走着,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岔道口。怎么办,万一Z和我们走到不同的路上去呢?
W对我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她。
后来,又有了一个十字路口。C留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合作着,等到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军奋战时,另外四个同学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说小熊找到了。
原本打算第一个到集合点的我们赶在规定时间前5分钟上了大巴。同学们争着问:“哪里那么好玩啊?你们玩了这么久。”
我和室友们相视一笑。这是一个美丽的秘密。
那只七彩熊,至今静静地躺在我的床边,在温暖的晨旭下投射出一片醉人的光影。
马上要成为初二的学生了,9407寝室会迎来一批新的学弟学妹们。我们5个被分到了不同的寝室。
还记得,在9407,我们吃着方便面,没逃过生活老师的法眼,罚抄《中学生寝室守则》吗?
还记得,在9407,我们捧着做不完的作业狂刷,答题的间隙还悠闲地说笑吗?还记得,在9407,我们抱在一起哭,围在一起笑吗?
还记得,那5只可爱的小熊,和门上那张潮得泛黄的合影吗?
想起《小时代》里的一句话:“其实我们的生命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地转动过去。秒针、分针、时针,拖着虚影转动成无数密密麻麻的日子,最终汇聚成时间的长河,变成我们所生活的庞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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