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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之距9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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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她。

  她的背影如许久之前一样单薄,肩膀上背负过生活的重担。时光横戈跃马般的掠走她的年轻,她美丽不再,容颜已改。她的背后是他和如洗的天空。

  正值盛夏,敬老院花园里满是一片片的姹紫嫣红,蜂蝶绕着花朵翩翩起舞。他走到母亲的面前,她迟缓地抬起头,看见他后抿嘴笑起来,那些皱纹拧成一朵菊花。

  他忽而很想细数那些时光所刻下的纹路。

  他还记得幼时伴母亲外出时,母亲都会留一只手来拉着他以免他乱跑。那时母亲的手还很柔软,但是有种权威的力量,让他不敢也不愿反抗。那时母亲的手是他的航标,为他指明前进的方向。

  少年时,叛逆成了风尚。再与母亲外出时他都会甩开那只碍事的手,独自一人大步流星地前进,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自以为已然长大,不再相信母亲那些处世经验。她依旧习惯地去拉他的手,而每次儿子都硬生生地甩开。岁月的烟尘弥漫开来,他想那时的母亲应该是在他的身后看着愈拉愈长的距离,生生咽下所有的无奈,面对他逃离式的成长独自黯然。

  进入社会后,世事的艰难常常令他迷惑甚至绝望。现实不是少年时所想像的乌托邦,陷阱无处不在。他偶尔会想起幼时母亲那双手,拉着他坚定地向前走。母亲带的路仿佛一直都是正确的。而他的手却再也没办法如小时那样拉着母亲,彼此的距离已经长到他无力追逐。此时的他才真正意识到那只手的珍贵。

  娶妻生子,事业小成。他满心欢喜地把母亲接到新家,想要好好地尽孝。然而曾经万能的母亲如今却十分笨拙,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常常坐在窗前叹息。那感伤的模样,令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直到一天,母亲对自己说要去敬老院。

  迟疑良久,他还是答应了。他特地挑选了一家设施良好环境优美的敬老院,亲自开车送母亲去。一路上母亲一言不发,神情呆滞,他几次尝试打破僵局都未能成功。下车时,母亲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他一瞬间有些愣神,不知所措地任由母亲握着他的手,然后听见母亲长长的叹息。

  那般怅惘。

  ……

  他走到母亲面前,低头看了看母亲叠放在一起的一双手,那枯黄色的松弛的皮肤,突出的血管,一条一条的深陷下去的纹路,暗无光泽的指甲,早已不复多年前的细腻。他忽而鼻酸,感动在刹那间风起云涌。他忍住即将漫出眼眶的泪,把一双手覆到母亲的手上,仔仔细细地握住。

  微风吹来阵阵花香,阳光顺着树杈流下。他抬头看见母亲被岁月吹皱的额头和爬满白霜的头发,以及安详的微笑。

  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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