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姑稔子1600字
粤西山岭,地处云开山脉,四面环山,姑稔子树长得特别多。山岗,村边,路旁……随处可见,那么平凡,那么普通。不管土地肥沃还是贫瘠,都能郁郁葱葱,开花结果。即使被山火烧过,只要那根还在,第二年还是一样的枝繁叶茂,甚至更加茁壮。
我曾想认真的深究一下,到底是山稔子还是姑稔子抑或是冈拈子呢?但始终弄不清楚。资料显示,这种矮生灌木,俗称姑稔,又叫山稔子,学名桃金娘。这种叫法我表示同意。"桃金娘",一个动听的名字,一个女子般的名字!所以,在潜意识中,我还是固执地认为是姑稔子,那微熟的粉红的果实,像少女的乳头,纯洁而羞涩;而那熟透的果实,则像母亲的乳头,饱含汁液,一口咬下去,甘甜甘甜的。这甘甜滋润着一代又一代农村孩子的童年。
每年清明前后,在春雨的滋润下,姑稔子树便开始开花了。山岗上、村庄边、小路旁……只要有姑稔子树的地方,就会开满姑稔子的花。红的、白的、粉红的、微紫的,一树的五彩缤纷花枝招展。那五片花瓣,形状极似桃花,但花朵比桃花稍大,颜色比桃花更鲜艳;花瓣如茶花的花瓣一样向下凹曲,形成一个小勺子,五片花瓣就像五个小勺子围拢在一起。这多彩的花挂满枝头,宛如一个爱美的朴实健康的农村小姑娘。所以,我总是觉得叫姑稔子贴切。
那时候,没什么可以玩的东西。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当姑稔子花盛开的季节,农村的小姑娘们常把姑稔子花采来,去掉叶子,留下花朵,然后插到水瓶子里,放置于窗台,装点粗鄙的家。可是花不耐放,过一夜花瓣便纷纷落下来。于是深感遗憾,美丽总是短暂的。
而童年的我们,放学归来,或放牛或打柴或既放牛又打柴。来到山坡上,与伙伴们一起在姑稔子树丛中嬉戏玩闹,碰撞得花瓣到处飞扬。我们在草地山林的呵护下,渡过我们朴实而多彩的童年。而如今,看到很多小朋友在现代高科技的光与影的渲染下,未老先衰,那深沉而茫然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我为他们太现代化的童年感到可悲。
时间在嬉闹中很快过去了。还没来得及觉察,便过了端午。姑稔子也就开始成熟了。那时流传着一句话,说"五月初五,红桃子笃;七月十四,姑稔子熟落地"。那话是说,从端午开始,姑稔子便开始成熟了,像桃子一般,透着点红。但真正成熟,得到了七月十四前后。其实,我认真地观察过,九九重阳,也还有姑稔子的。
在童年记忆之中,采摘姑稔子是最开心的事情。那大同小异的故事,总叫人难以忘怀,一旦想起,便又回到当年。
打个口哨,叫上二妹、三弟、阿虾、二狗等,阿燕也要去,但她要在家看守地堂晒着的稻谷。怎办呢?大家聚在一起出谋划策。嘿,有了!把鸡捞(一种用竹做成的赶鸡的工具,敲打地面会发出声音的东西)绑在地堂边的果木树枝上,风轻轻一吹,那软硬正合适的树枝便拂动起来,鸡捞于是敲打着地面,发出一声响,鸡就被吓跑了。
大家七手八脚一会便弄好了。悄悄的避开大人的目光。转过山坳,爬上山冈,冲啊--,发一声喊,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天下啦!
远远地看见满山的姑稔子挂在枝头上,好不惹人垂涎三尺。近了,粉红的、红的、红得发紫的,挤在枝头上,似乎在对着我们挤眉弄眼哩。尤其是那些熟透的,如拇指般大小,撑着胀鼓鼓的肚子,有的饱满得撑破肚皮,露出鲜嫩深色的果肉,流出深紫色的果汁来,真是令人垂涎。教我们直流口水。
实在等不及了,呼啦的一声如小鸟般隐落在姑稔子树丛中。一边采摘,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还忘不了选些最好的放在口袋里,以便拿回家给不能同来的更小的弟妹们。那时的我们,虽然未读什么书,懂不了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有好东西要大家分享的。我后来读书了,懂了点道理,知道这叫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其实,最深奥的道理,也就是最浅显的道理,就蕴藏在最简单的日常生活之中。
正当我们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姑稔子鬼(大人说,姑稔子是由姑稔子鬼守护着的)!"霎时便作鸟兽散。
"唿--"的一声,集合!清点人马,少了阿燕。
过去看看!义不容辞。
一看,原来阿燕遇上了黄蜂。此时,她正被黄蜂追赶着猛蜇呢。
救人!于是兵分两路。一路掩护,一路救人。待到杀出重围,又有几个光荣负伤了。额头上,肿起的那里,正微微地发着亮光呢!
怎么又少了一个?
"回来!"同声大喝,山谷回响,把这逃兵喝回来。再看这兵马,个个狼狈不堪。不是泪水和汗水把脸搞得斑斑点点,就是嘴巴肿成猪八戒。互相看着,忍不住又抱成一团笑开了。
笑够了,便分果实。大家一看,口袋里的姑稔子,已经成烂成一团了。白白被蜇了一顿,姑稔子也没有了。毛主席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实在气愤不过,便有人提议复仇以解心头之恨。
一呼百应。哀兵必胜!
于是,男孩充当敢死队,女孩作战备后勤。找来石头,泥块,木棍……凡是能拿来作武器的,都拿来了。直把那黄蜂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后,还不忘拿点蜂蛹涂在被蜇的地方。感觉消肿了很多。多年以后,我都在怀疑这种方法的有效性。也许,是一种复仇的快感冲淡了痛楚吧。
就这样,姑稔子给了我们童年无穷乐趣,伴着我们长大。不止一代,而是世世代代。
现在,当年的伙伴已经各奔东西,再难班荆道故。但是,我深深地相信,吃着姑稔子长大的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记得姑稔子教给我们的生活道理。只要扎根大地,就有了根,就不怕风吹浪打,就不怕成败荣辱,就能活得精彩,活得灿烂,活出自我的风采。
有时静心细想,姑稔子树长在山坡和丘陵上,毫不起眼,默默奉献,不求索取。而我身边无数平凡的人们,不计薪水高低,一直默默地奋斗,一生随遇而安,不就是姑稔子树吗?
别了,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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