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古本序读后感1600字
程颐在他的改本《伊川先生改正大学》一文中,只是于在亲民的亲字下注有当作新三字,尚未把亲直接迳改为新。伊川指大学古本有错简,并非以为有阙文,但他的当作新之注,确实为朱子直接改在亲民为在新民作了理论上的铺垫。朱子取程颐亲作新之意,将其解为革新、自新,单方面的要求子民弃旧图新、去恶从善,王阳明是决不同意这种对大学原意的曲解的。
徐爱所辑《传习录》首章记载了他们师徒二人所讨论在亲民与在新民之辩。这一次的表态至多只能算是小范围内的私下交谈。徐爱《传习录》首章正式发表的时间,恰巧也是正德十三年,七月,阳明刻古本《大学》,作《古本大学傍释》,又作《朱子晚年定论》,紧接着八月,门人薛侃刻《传习录》,《年谱》载:侃得徐爱所遗《传习录》一卷,序二篇,与陆澄各录一卷,刻于虔。至此,阳明与徐爱师徒二人于六年前,在归省途中于运河船上的那段关于大学宗旨的精彩对话,终于公开发表而告诸天下。先是徐日仁问道:
在亲民,朱子谓当作:新民,后章作新民之文,似亦有据。先生以为亦从旧本作亲民。亦有所据否?
阳明的回答是直截了当且具说服力的:
作新民之新,是自新之民,与在新民之新不同,此岂足为据?作字却与亲字相对,然非新字义,下面治国平天下处皆于新字无发明,如云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如保赤子;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之类,皆是亲字意,亲民犹孟子亲亲仁民之谓。亲之即仁之也,百姓不亲,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所以亲之也。尧典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亲九族至平章协和,便是亲民,便是明明德于天下。又如孔子言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亲民,说亲民便兼教养意,说新民便觉偏了。
为什么是亲民而非新民,阳明讨论问题的又一个特点是引经据典,这与他在龙场时的学风一以贯之。在这段话中,中心思想突出且集中,又可依以下几个要点来加以理解:
其一,作新民之新,是自新之民,与在新民之新不同,不能互为解释依据。所谓《大学章句》第三章(朱本称此章为传之二章)中有汤之《盘铭》曰:苟曰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尚书康诰》此处作新民之意,为激励人们焕发新的风貌,与《大学》首章三纲领之在明明德、在新民(朱熹所改)、在止于至善之在新民完全不是一个意思,用作新民来证明所谓在新民的合理性,显然是站不住脚,此岂足为据?
其二,既然古本中的作新民不能用来支撑在新民中新字之改的正当性,作字却又与亲字相对,然非新字义,那么将在新民之新还原为亲则是理所当然。在阳明看来,亲民与新民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亲民是惠民、养民义,而新民则只是单纯的教化、革新之义。阳明举《大学》中大量原文来加以论证,举所谓烈文章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又举所谓齐家治国章如保赤子,所谓治国平天下章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等,作为自己主张亲民正当性的根据,认为这些实实在在地皆是亲字意。亲民与新民虽一字之差,实为两种截然不同之执政理念,前者于惠民、养民中爱民,后者于教化革新中治民;前者着实体现了原始儒家亲亲仁民的仁爱观念与仁政理想,后者则单方面强调的是治国平天下的外王之道。如果说亲民与新民所体现的都是儒家的外王之道,那么阳明显然倾向于古本大学中所体现的孔子早期儒家立场,即所谓亲民犹孟子亲亲仁民之谓。亲之即仁之也,百姓不亲,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所以亲之也。百姓不和睦,舜就让契担任司徒,敬敷五教,用来使他们互相亲近。为了维护圣人之意,阳明对于朱子之改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更何况,亲民中原本就包含了教化养育的意思,说亲民便兼教养意,说新民便觉偏了。朱熹的新民说明显褊狭了。
其三,明明德就是亲民,就是明明德于天下。明明德与亲民本就是相辅相成的,明明德自然有亲民含于其中,无亲民即无所谓明明德,无明明德则哪来所谓亲民之存在。阳明举《尧典》说法,其说克明俊德就是明明德,以亲九族到平章、协和,就是亲民,就是明明德于天下,这些都是早期儒家的思想,属圣人之意。又比如孔子说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之己,是先圣所指的大人,修己就是明明德,安百姓就是亲民,己若不修,如何安百姓,如何亲民?在阳明看来,所有这些儒家的宝贵思想,又岂是朱子之新民的褊狭观念所可囊括?
再说,作与亲相对应,但并不是亲的意思,下面治国平天下处皆于新字无发明,以下讲到治国、平天下等处,都对新字没有发表阐述。
正如郑珍感叹的,由于朱子之猵狭,致使六七百年学者之心不能泯然,亦遂争新角异,而《大学》日多矣。郑珍于是表彰道,王阳明复古之功不可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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