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过的巷陌1000字
城市大规模地拆迁。离开这里,他们是活不下去的。
一湾悠长的河水。钱巷一座空落落的院子,住着两位老人。夏天到了,不高的柿子树长满了碧油的叶子,俨然耐不住性子,旁逸斜出的枝条伸出院子的围墙,探头探脑,虬枝遒劲,浓阴遍地,遮住了小巷的半面。日光穿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斜打在庭院的大铁门上,两片,关着,门上斑驳的锈渍告诉了我它的年龄。
孩提时和伙伴们在钱巷里玩耍,曲曲折折的巷子宛若小小的迷宫,条条分岔的鸡肠小道交叉在一起。湿漉漉的青瓦砌成一面墙,粗红的广告字刷在墙上。另一头是爬山虎蔓长滋生在那一家的墙头院落,有点水汽凝碧在藤枝上,那是露珠,折射出熹微晨光洒进每家的闺阁。这一边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一厢是慵散的轻吟小唱。打开大门的女人提着尿壶,一头蓬乱的波浪卷发随意地扎在了后面,,坦然地走向公共卫生间,小巷的早晨雾霭弥漫着拂晓,它一声轻叹,慢慢醒来。一只白鸽扑棱棱从老人的院子里飞了出来,飞到电线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然后又飞了回去。这空寂的院落在我的眼里,好像永远沉浸在静默的清晨,是沾了点水汽凉丝丝的,很少有人进去,几乎没人出来,有点《聊斋》的味道,难道是狐仙野鹤居住的吗?
伙伴们搬来几块石头,做脚垫,我们一个个抢着站上去,围墙上顿时冒出一个个小脑袋,我们窥视里面的世外桃源,好像叩响一点点不为人知的秘密的欢喜。
院内暗褪赭红的木门爬满了青苔藤萝,门的上面有一块毛玻璃,透出灯光。好像里面有人。一枝栀子花斜插在门缝上,衍生出园中的一季盛夏。柿子树树冠覆顶,树下便是一口抽水井,井旁矮的房墙、斜的屋顶构成一座猪圈。有枯黄的稻草堆积在门口。草垛上有白鸽轻快地踱步,间有私语声声。
院子里住着两位老人,他们深居简出。过的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生活,吃的是自家风干的腊肉、种植的蔬菜,喝的是井里清冷的泉水。他们足不出户,很少与外界沟通。邻居们坐在巷口的石板凳上,这样的告诉我这个那个,他们的儿女呢?邻居们也不知道了。他们的日常生活紧闭在两扇门扉的后面,莫测高深。
以后的时光,偶尔一次我推着单车从这静谧的宅院前走过,有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半开着门,人影半掩。我有点欣喜,想去看清他的模样,门又关上了,好像躲着什么。从门里遗漏些细碎的阳光,打折了,朦胧着,碎金碎银似的,抖落些怅惘,我哪处可寻?
钱巷是条蜕变的毛毛虫,里面藏着许多人的故事。这些故事随着时代的沧海桑田,差不多洗净铅华,只剩下一些未了的收尾。唯有在这座庭院深锁的老房子里,我看到了时间叠加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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