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王2600字
莫问。
凌晨。
莫问奔跑在这条河流上,他一度以为这条河流会一直延长到他的生命尽头,温暖的河流滋润了每一片黄色的土地,炙热的温度从脚心一直穿到心脏,维持剧烈的起伏,连绵的看不尽的山在河的另一头。最后他发现这一条河已经在某个停止在过去的时刻干涸,曾经山上遍布的黄色绒光的花朵大片地枯萎悲泣,直至融化在土地上,天上的云被风吹开,断裂,成了荒芜。他坐在山这边的黄土地上大哭起来,似乎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生无可恋般。他开始感到自己在随波浮动或停泊,但是他看不到那条河流。他的这种状态在字典里解释为“漂泊”,这种停停走走不断向前挪移的方式贯穿了他的整条生命,从现在,漂泊到尽头。
无论这条河流曾经在他的生命里泛滥成灾,最后都化成烟雾,被风吹开。脚下的土地失去了温暖的柔和,开始凝结,坚硬的冰冷。
莫问觉得大脑里的血管突突地跳,不止不休,折磨他一夜未眠的神经。接下来的日子里,呕吐,头晕,腹痛,发烧,像所有大病来前的征兆。他昨晚加班却没敢喝咖啡,不知怎的就在办公桌上睡着,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诡异的华丽,一觉醒来却忘得一干二净。人的大脑就是长成这样,人类很难想起在梦中的所见。这是权威的科学家说的,摆出一大堆普通人所不懂得术语。他也不知道,早上起来就要命地头疼。
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到早晨九点,他看到星期已经变换为周日,休息日,他要去医院。
他想人类的祖先一定是一些头脑简单的生物,然后在百万年的过程里学会爬,学会站,学会走,学会想,才会有这么多的大脑固定思维。为什么一定要将生命中的不正常现象定为他们的自以为是,为什么生病就一定吃药,为什么要有法律来约束,为什么要有那么的不变循环。
莫问想过他究竟是否拥有自由,他是否自由,他为什么要在社会生存,就像许多学哲学的人不停地追问自己:我是谁?那样固定地循环。他是一个大众的一份子,他与别人终究是有不同的,那么为什么会有大众,大众究竟包括了多少?又不包括什么?
不过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得了失语症,那种想要表达却始终表达不出,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失语症。因为他想问的太多了,就像所有学哲学的人一样,不停地追问,神经质地追问。可是在这一方面上早有人捷足先登,所以他什么也问不到。现在他失语了,对,他失去了问的权利。
莫问去了医院,在炎热的天气下等待公车,天上没有一朵云来遮挡疯狂的阳光。挤上公车,黏稠的汗臭味让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人像是涂抹了黑色的浆漆,散发着恶臭。胃里忽然翻天覆地地难受,但是他没有吐出来,隐忍地埋没。
在医院里有五个挂号窗,却只有一个窗口前排起了长龙,大厅里人来人往,有蹒跚的老人,有病怏怏的孩子,有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有焦急不耐的年轻人。医院里的标语牌已经脱落了很久,土旧的黄色,依稀可以记得莫问小时候来的时候闪光的“救死扶伤”四个字。排到他的时候,那人连眼皮也不抬一下,闷热的沉默。
莫问是公务员,他被冠以“国家”的名义囚禁在国务税的牢笼里,可能至死都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职位,却可以被称之为奉献。不过没有人会记住他,所以也就没有无私奉献的光荣称号。他只能一天到晚数着别人的钱,被这么无意义地拉扯成一张白纸,空虚的内在冠丽堂皇的外表,太多的身不由己让莫问随波逐流。
医院里可以成为学术有成的医生一得将近马上蹦到多金的城市,留下一些碌碌无为勉强顶着头衔的庸医误人,莫问还清楚地记得神经科的主治医师是他老家被街坊邻居们称为“疯医”的老头子,头上没几根毛,疯疯癫癫地随便给病人写几副药,好在没弄出人命,卷铺盖回家,竟然莫名其妙的在县医院里碰到了。
莫问发现他的病例使用没水的钢笔写的,在阳光下勉强看清几个笔划过草字。去拿药,护士随手拿了一瓶盐水和几瓶黑糊糊的药丸打包给他,背后的两个护士有说有笑地看着医院廉价的电视。他们都没犯法,所以莫问没理由告他们,他也不会像热心人有点小状况就举报,默默地领着药,看到大厅里几个年轻人破口大骂说“庸医”“乱症”“吃药吃出病”之类云云,怀揣不安地回家。
医院里刺目的白和到处飘散的苏打水喂,让莫问觉得像地狱。但是医院里的那些人还是可以在每年的5月12日捧着红烛被所有人敬爱地称为白衣天使。
异常宁静的夜晚,月黑风高。马路上布满了从横交织的水横,像随意泼墨的画,宏大而绮丽,汩没在黑夜中。
这个时候莫问坐在窗前,看到外面不灭的灯火,两双眼睛惊异地张大,空洞得像没有星星的夜空中大片地黑暗倾噬几近殆尽的流光,背挺得笔直,张嘴却硬生生吐不出一个字来。他看到了大片的黑色云雾从天空中压下来,星星像是血一般红,然后划开夜空般的坠落下来,无数的星星交织成了诡异的网,城市淹没在死一般沉寂的海里,光怪陆离的灯光投在飞舞的虫子细薄的翅膀上,烧起来白色的火焰。唯一的光射在全部都是黑暗的大地,城市像溺毙了的野兽吞噬了希望,然后面目狰狞地从没有波澜的海中跃起,血盆大口张牙舞爪。
吞没在没有波澜的海里,挣扎着醒来,却又惶恐地睡去,至死方休。
莫问死在自己家中。宽大的床上,铺着一丝不染的床单,白得无暇。那抹白的让人遐想,像是一片没有雪的冰原,白茫茫无际。
他自己爬到床上,他昨夜一语不发,他感到胸口窒息地疼痛,那条温暖的河流又缓缓地流淌出来了,灼烧了每一寸皮肤,刺骨地疼痛到麻木,到消失知觉。他保留的清醒告诉他,他安静了,他看到那条消失了很久的河流,他跳了下去,无论多么炙热难耐或冰冻三尺,他感觉他解脱了,他找了一个支点,撑住他,他拼命地站直了,背永远不弯。前方流淌的是一片虚无的黑暗,空荡荡的风在头顶回荡,耳边是澎湃的波涛拍击。
如果在黑暗中只有一束光明,那么他会去信仰夜晚。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这是最好的结局。他把房间布置成一片白色,白色的灵堂。
白色的不是天堂。
他漂泊了的后半生,被社会的固定形式漂白成几乎透明,这样的感觉像是居无定所的流浪者,飞不起只能驻足海中,被海潮退动着,翅膀被打湿怎么也脱离不了苦海。
他的脸上沉静,安静地肃穆。
路在脚下却无路可循,所谓路,所谓生,无非踌躇着走,懵懂着前进,逆流而行,随遇而安,直至最后,直至灭亡。
人还是不要问,不要问,自由是一种相对的束缚,自由是在一定范围下的,你问了你就犯规了,你就跨入了禁区。
雪狼王字相关文章:
★ 雪狼王1500字
★ 雪狼王26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