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只羊羔1600字
作文课后,我站在阳台边,心情从来都是那样莫名地压抑,用已习惯的忧郁的眼神茫然地看着远处。一个女孩抹着尤带泪痕的眼走近我身边,用真挚的眼神严肃的表情哀婉的口吻轻声地对我说:刚才老师念的《我不是一只羊羔》把全班人都弄哭了。你怎么写得那么令人想哭?
我的心一下子沉重得无法称量,我没有回答,只是流着泪笑了。刻骨铭心的痛从灵魂深处呼啸而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听到了一个幽远的声音在不停地喊着我不是一只羊羔,我不是一只羊羔,我不是一只羊羔!!!我低下头看着仍然用围巾吊着的左手,记忆的册子就一页页翻开,初二时的那个安宁骨科医院:已是斜辉满地,昏然欲暮的景象了。母亲正挑着一担水一步一步吃力地登上石阶来。我走下院子,把箩筐倒置,长叹了一口气,起跳……
我的头沉重并且眩昏,无法抬起,趴在地上试图起身来却浑身无力。我听到母亲的哭声:天哪,我的儿啊,你的左手怎么了?怎么弯曲成这样?然后撕裂般的痛钻进了骨子。
这一身寒酸的穿着使我忍受着巨大的痛也不想去看医生。
司机猛然间投过来的眼神使我不用猜测就知道了他眼神中的全部内容。但我想这并不奇怪,我只是有些窘迫。
安宁骨科医院一个温馨的名称。
医生指着片说左手骨折了,恐怕要得住院治疗才行。父亲问要多少钱。医生看了看父亲,然后看了看我和母亲,迟疑地说1500。说得着实有些不屑。
我的心针刺一样痛。我开始注意医生的眼神和口吻。然后开始怀疑别人投向自己的目光是不是真的不奇怪。
开始动手术了。我把左手伸出去让医生注射了麻醉剂。两个脸上至少没有笑容的很是不亲切的医生分别从两端抓紧我左手用力拉伸,他们要把弯曲的手拉直,这是他们要钱的职责。疼痛像一把重锤把我的心击碎。我死死地咬紧牙关,似乎要把疼痛咬死。我对自己说不痛不痛,是好男儿就不要哭。我觉得奇热难耐,汗珠一粒一粒掉下来,终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母亲扶着我,焦急的脸上流淌着痛惜和哀伤,父亲的神情严肃异常,他们都没敢说话。我从他们的情态中看出了最深最深的爱。
很长时间后,医生放开我的手,用手帕抹着额头的汗说这小伙忍耐力竟然这么强,始终没有哭,很坚强。我没有表情,只是用尽全力睁开眼看看变直了的左手。
我和父母由一个年轻的满脸堆霜奇寒逼人的女医生领着去N号病号。她是我的主管医生。她用刀锋般的眼光扫了我们一眼后冷冷地说了句请跟我来,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的态度像一颗子弹射进我的心中,我在她的身后走着好不是滋味,我确定了别人看我的眼神是奇怪的,是不平等的,是带有歧视的,所以,他们从不对我们哭。我和父亲穿着胶鞋,母亲穿着布鞋,这样的打扮是折射不出他人的笑容的。
N号病房并不是只有我一人,还有一个六旬老妪和一个双十少女。住这样的病房简直不可思议。当我跨进N号病房时她们都用同病相怜的眼神打量着我,我知道我的脸上布满了赤色的云朵。只是我默默无语,我为自己寒碜的穿着沉默、羞怯,尤其面对那个女孩使我的心有面般沉重。这虽然是一中虚荣,但也是一种尊严。
第二天母亲就匆忙地回家了。
住院的那几日我觉得我是到了地狱,因为只有地狱的鬼才是面无表情冷漠得使人幻想着火焰的颜色和温度。
打扫卫生的那个女孩子的脸像她身上的白大衣一样,除了给人绝望的惨白再无其他了。病人问她洗漱的水在哪儿厕所在哪儿,她不耐烦的带着怨气和怒气的回答声像一柄闪着寒气的剑将我的心割出深深的伤口滴着悲哀和血液。
我睡在床上感到左手的痛深入心脏。我失眠。那些秋霜的面孔和一些往事潮涌而来。于是我开始暗暗流泪,我拼命压制抽泣和控制流泪因为父亲就在我的身侧还有另外两位病人,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告诉自己,但眼泪还是倔强地溢出眼眶。我想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冷漠无情鄙视穷人啊?这到底为什么呀?难道仅仅是因为城乡或者贫富的关系?或者鄙视穷人已成为人们不可救药的习惯?可是人是有感情的有同情心的为什么我见到的人都没有?
我的眼泪像一条流不尽的河流!
日子天昏地暗,父亲用少有的慈祥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我总是空着肚子葫芦般地摇头。摇头时我就好想哭,我知道父亲口袋里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然后我又想到有许许多多父亲一样的父亲,而我是他们的希望却为什么不能把他们的希望点缀上阳光,让他们所有的希望付出都插上一朵幸福的笑容?
每天早晨和很晚的黄昏父亲就用一个塑料袋提一些没有任何佐料的粉走到我床前,然后带着尴尬的笑容小声说就这样吃吧,一块五的,你吃一块的,你吃五角的,或许跟她们要点盐。我立刻阻止父亲说不,就这样吃。眼泪又汹涌着要溢出来。我把头埋得很深很深,猛然抬头会与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姑娘的带着深深同情的目光相触,我的心像触了电一样颤抖。难受。我迅速收回目光并把头埋得更深,只是觉得头上毛发竦然,然后我就用滚烫的泪水作开水泡着粉狠命地下咽。
这时女医生带了几瓶液走近来,带着冬季亚欧大陆南下的强大寒冷气流。她看到我跟父亲这样吃东西便皱起了眉,她的脸是冰做的,眼神长满鄙夷和厌恶。她一言不发换了药品后退了出去。
我听到我的心脏一点点碎裂的声音。一种可怕的血腥味充盈了整个心扉。
第五天的傍晚残阳如血,空气里弥漫的香气让阳光依依不舍,城市在夕阳下如此缥缈,遥不可及,虽然城市就在眼前。
我跟在父亲身后不情愿地走着,阳光和香气像咒语一样向我袭来。我的心充满怨恨,这种香气只与城市有关,但总有一天我要让这香气在父亲的口里升腾。
我看了看前面的牌子说就这么儿吧,老板出门来瞥了我们一眼后冷冷地问吃什么。父亲带着尴尬的笑问有没有豆腐。老板说炒干豆腐五块一碗,水豆腐三块一碗。父亲尴尬地笑抱歉地回答太贵了我们吃不起啊。老板立即面若冰霜目露凶光说还嫌贵,那你只有到其他地方去找便宜的了。但我怕你要向人家乞讨了。
有人在我的心里挥刀乱砍滥杀,血肉模糊,连疼痛也模糊的了。我想冲过去把他置于死地,但我对父亲斩钉截铁地说走,我不吃了。
阳光死命地砸在我的身上奇寒无比,父亲追上我说怎么不吃了,人家不那样说怎么说?到别处去看看就是。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有什么堵在胸腔,几乎无法呼吸。我想人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动物,最残忍的动物。
坐在朴素的八仙桌前,我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只有朴素才是温暖的。父亲仍然用尴尬的笑对老板娘说要两碗饭和两碗水豆腐。因为饭和水豆腐都是一块一碗的,所以父亲要了。
我低着头慢慢吃着,吃到一半功夫,一个约40岁略矮略胖眉宇和善的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他向我们这边看了看,然后走过来,再看了看,然后高声向老板娘说怎么能这样,拿碗来添菜添饭,这能吃得了多少,父亲说算了够吃了。男人说不要你的钱,又不是吃山珍海味,怎么能这样。于是又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饭两碗热腾腾的水豆腐。父亲更加尴尬地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男人爽朗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吃,吃了再添。
我没有说声谢谢,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同情本是一种美德,一阵甘露,但此时此刻我却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因为它会让我铭记一生一世,像泰山一样真实并且沉重。但是我还是感动了,泪水狂潮般奔出眼眶。我的左眼看到艳阳丽水,花谢花飞、融融洽洽的春天,右眼看到了冰冻的世界,扭曲的面孔,撕裂的灵魂。
我不是一只羊羔!我不是一只羊羔!!我不是一只羊羔!!!我在呐喊,无声地呐喊。
我决定明天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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