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逝去700字
拄杖入轩,倚门而立。眼前蛛网纠缠,尘泥渗漏,杂草肆虐。百年老屋,怎耐荒凉?抬手拭泪,却已是眼枯见骨,欲哭无泪,徒羡老泪纵横之畅快。
记得年少时,与妻相伴读书轩中。室仅方丈,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吾妻常笑而不言。吾亦搔首不知云者。吾妻好学,常从于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尤爱其专注之貌,常调头暗笑,或信手捻来几句诗,吟于妻子。听之,吾妻深知其玩笑之意,则小步追赶,细声喊打。
忆昨日欢笑,人生几何;哀今昔惨淡,刻骨辛酸。
爱妻,淑静之女,善抚琴。虽非大家闺秀,却尤有个性。低眉、垂眼、一颦、一笑,大类先妣年轻时,而妻是先妣所聘者也。遂吾常恍惚见先妣再世。吾有一女,妻抚爱之,使我忆起从前先妣之厚爱。吾曾不经意间谓之于妻,妻甚感动,悄然落泪。
吾曾扃牖而居,听万籁皆寂,惟雨轻弹窗,丁冬作响。吾妻离案抚琴,歌声清新婉约,情到深处,那一弯翠峰时蹙时舒,少女般的柔情挑起嘴角羞涩的弧线。潜入小屋的微风撩动翩婉的褶裙,细碎的小黄花随风起舞。风移情迷,姗姗可爱。吾不禁沉醉其中,虽处陋室,因有音韵溢满轩中,情趣无穷。
而今,生死两茫茫,生人白发苍苍,故人想见,尤识乎?眼朦胧,泪长流。
择一晴日,与妻步于庭院。拾阶而上,树影班驳,顽皮的日光散了一地。远处数只小鸟,叽叽喳喳,争抢食物,人至不去。吾与妻常席地而坐,或谈笑,或浅吟诗词,黄昏已过,留恋忘返。
吾与妻曾热衷于庭院摆设,杂植兰桂竹木于庭。若要道其深意,却不可得,只当是增胜之景,不可强赋新意,损其意境。
拄杖前行,揽院中荒芜惨败之景,感吾妻走远,心痛不已。转角忽现一枇杷树,已亭亭如盖矣。此情此景,勾起心中无限思念。吾对天长啸而不自禁。余音回荡耳畔,凄凄然,却已含糊不清。
声音渐远,终归于寂。远处,两只小鸟,相互依偎,旁若无人。
念孑然一身,慨叹人生在世,亦多喜,亦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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