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1200字
今天去祭拜一个我从外见过的,甚至不知道身份的长辈。
长辈的墓很远,在乡下,甚至还不在一个省,要从贵州到湖南。弯弯曲曲地开过了很多山坳坳,经过了两三个村镇。正遇上赶集的日子,每个镇子的中心都拥满了人——提着担子,挎着篮子,背着孩子。车在人流中艰难的挪进挪出,赶集的人群仿佛毫不在意不断穿行的汽车,仍旧继续着他们的招呼、吆喝、砍价、挑选。只是每当有不听话的小孩跑到车前,一定会招来正掂量着什么的母亲一声叱喝。
早上出发,到的时候已至中午,下车四处看看,黄红的泥路旁是连片的小砖屋、小木房,沿着路,祖屋被一片白一片黄的油菜花所包围。
祖屋外面的屋子里还住着亲戚。一个年长的亲戚正在编扫帚,招呼了几声,便又继续她的工作。另一个亲戚引着我们向祖屋走。
祖屋不大也不小,现在里面堆满了扫帚。一片竹林侧倚在祖屋的身后,长得过于繁密,便遮住了半亩阳光。
舅舅们急急忙忙地要留影,或者屋前,或者屋后,说了很多颇为伤感的话。我帮忙照完相,就跑到一边,绕着祖屋一圈一圈地转。
青石上的鸡笼、靠着屋子的水车、弯弯扭扭的石板、未编好的扫帚、一地的稻草、整整齐齐的竹片……舅舅说,走吧。
一切备妥,又走回了田里。沿着田垄走,田垄把水田分为一片一片,一片绿色、一片黄色、一片白色、一片水青,水牛摇晃着尾巴,信步地走着,顺带着把天宇的蔚蓝引流入绿黄白青。
在如墨渲染的田野里,我们寻找着长辈的墓,他们说这是她的,他们那是她的……带路的亲戚似乎也迷茫了,尴尬地走来走去,指着一个凸出的小土丘,说好像是这个。旁边还另堆着几座同样的土丘。
缥(类似于幡的表示悼念的旗帜)无语地在风中摇曳。
它是什么都知道的吧?可它什么也不说。
一个舅舅说,去把某某叫来吧。说着,邀着亲戚走了。
嫂子站在坟丘上,拿出照相机,拍田野里的哥哥。
我蹲在没有墓碑的几座土丘前,瞅了瞅几眼它们后面没长叶子的枯树。几个舅舅说,不管是谁的,都拔拔草吧。
等了不知多久,嫂子和哥哥从田里一脚泥泞地踏上几座土丘所在的平台。舅舅们也从土丘上跳了下来。
远处,去的舅舅带着知道的那个人来了。我就站在这儿,等他来等着他来。
他们走到了我们身边。那人指了指其中一座坟丘说,就是这个。
于是,祭仪开始了。大舅把缥挂上坟丘顶,其他人把香立在坟前,又放了些贡品,一会儿烟雾徐徐飘散开。哥哥把爆竹放在枯树边,示意其他人走远。他弓腰把鞭炮点燃,再一跃跳下平台,牵着嫂子的手退到一边。
我早躲在了一旁,用双手堵着耳朵。引信悄无声息地烧到了尽头,红色的、黄色的碎片霎时漫天飞舞,“噼里啪啦”的声响隐隐约约地穿透了指尖。
我抬头看看天空,飞鸟横绝,浮云满天。
回家的车上,手里攥着一片绿色的叶子,是在枯树旁捡到的。有些莫名其妙,便放在了口袋里。
膝上放着一大袋炒花生,舅妈说有些炒过了火候了,可依然一粒接着一粒剥开扔进嘴里。
很好吃,我心想,那位长辈到底是谁呢?我甚至连辈分都忘记问了,现在问似乎也不好。
一辆轰轰闷响的三轮车(车头上立着一块牌子“厂家直销,麻将以旧换新”)在我们的车后按着喇叭。我们便往右拐。
那辆三轮车就轰轰地把我们超在了身后,副驾驶位子上钻出一个大叔,朝我得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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