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将记住杜甫1300字
碟中一芥灯草不住地烁烁,光影缱绻。
外面铺卷着暴雨,寒气从檐顶的破洞袭入,吹得这瘦弱的光火险些熄灭。园里黒黢黢的,隐约能看见蒿藜的轮廓——肆意倡狂地卧伏在角落,像是在潜滋暗长。
刚经了洪灾,十日煎熬,他早已顾不上这些,桌上是耒阳聂县令送来的烤牛肉,常言道饥不择食,更何况面对美酒佳肴,他不停、不停地咀嚼,重获新生般的。他觉不出饿意了,但也不饱,不知过了多久,他还剩最后一壶酒。酒浊而烈,一口饮下,辣入心肺,灼穿胸腔,他望了眼天——被破残的房檐割作了一条参差不齐的灰线。他有些迷茫,自己在干什么?是在为大难不死而开心,还是在为这顿佳肴而感动?人已年近六旬,头发白尽了,身体也愈渐虚弱,可自己似乎还是一事无成。“青袍朝士最困者,白头拾遗徒步归。”多么嘲讽。乱世之中,自己竟对官业如此执著,一次次落魄,长年的奔波流亡,与妻儿分离。而这些年又为百姓写了许多诗,每一个字都倾注了血泪,像是用针刺刻在心尖上般的把它们作到了纸上。但统治者连横死街头的生命都漠不关心,又怎会为他这一介庸民的陋作所动呢?
屋里有些闷人,他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声音嘶哑,像是要将心肺撕开。他眼前忽的模糊了,呼吸也变得艰难。刹的,他竟看见了妻儿的脸庞。“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上一次见面,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妻子的嘴微微张合,是唤了声他的名字么?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淌。他伸出手,想够住她们,却扑了个空,碎了这幻境。眼前,仍是空无一人,光火烁烁,光影缱绻。他默默拭了拭泪,“一个梦……罢了。”
恍然间,他有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慌忙起身,四下寻望,竟见故友郑虔捧着一坛酒,在桌上坐着。他赶紧迎上去。“老朋友!你怎么来了!”上一次见面,不知又是多少年前,而眼前郑虔竟仍是壮年模样。他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又回到了当年与友人买酒痛饮的日子。他笑了,向郑虔倾诉起思念与愁楚,笑着笑着,却又藏不住哀愁,流下了泪来。泪落入酒,其味甚苦,像是用这么多年的漂泊之苦酿成的。他醉了,却越醉越清醒,忆起多年前所作“故旧谁怜我?平生郑与苏。”原来郑虔与自己早已阴阳两隔。
郑虔的声音消失了,紧随之是千千万万的哭喊声。那是无情的天地所辜负的百姓的哭声,从地面漫上,塞住他的耳喉,穿透他孱弱的躯壳,让他艰于呼吸视听。他又流泪了,自己还是没能改变百姓的命运。他真的醉倒了,一醉不醒。
他是杜甫,唐代著名诗人。他倾其所有为百姓的命运挣扎,他阅尽世态炎凉,一生作诗无数,却无人赏识,最终饫死耒阳,含恨离世。
已死去的杜甫也许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诗会在千年后被称作诗史,广为传颂,而他自己竟被称作诗圣,名垂千古。他的一生坎坷艰辛,血泪熟悉着他白尽的枯发,饥贫蚀腐着他含泪的双眼。他是万方多难中成就的诗圣,是一个以苦下酒,以血碾墨,妄想着燃尽自己的枯槁之躯,来照亮这黑暗社会的人。
苦难是杜甫的不幸,却是诗歌的大幸。杜甫短暂生命中的种种困苦,造就了他沉郁顿挫的诗风,造就了他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伟大人格,将中国文化引入了一个新纪元,彻底提升了诗的精神档次。我们应该欣赏杜甫,因为他以自己的血泪,书写下了无数掷地有声的精彩诗篇;我们应该感激杜甫,因为这个一生波澜坎坷的人,用双手在我们心头埋下了希望的种子,让我们的民族有了直挺的脊梁;我们应该铭记杜甫,因为他支撑起民族的灵魂,在历史的长河中散发着永恒不灭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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