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格,杨格。2500字
这是我第一次在文字里提到你。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唤你:杨格,杨格。你是我经过千百次涅磐后的重生。
你即将离开这座繁华的城市,去一座普通但是温暖的城市。那里的天空没有混沌的迹象,夜晚会有很多的星星。那里是你最最亲切的故乡。你在那里或许会遇见旧时的同学,或许不会。但是他们都不认识你了,他们会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你。你会在一所新的学校上学。那里离你居住的地方很远,所以你每天都可以像你曾经幻想的那样骑着自行车飞快穿越每一条马路,经过每一张脸庞。你还可以在有风的时候将束缚着的长头发放下来。迎着风,你宽大的衣服变得膨胀,你纤细的发丝在风里飞?。感觉像在飞。你居住的地方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那里没有工业区的嘈杂,更没有都市的喧嚣。你可以一个人安静的看书,写作业抑或文字。只是那里没有电脑,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用手一笔一划地写下每一份感受,每一丝感慨。但是你的文字里不会再有阴霾。我知道你写的时候一定会是面带微笑的,心里有的会是感恩而不是埋怨。你一定不会写下忧伤和颓废这类让人绝望的词语。你会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再不会有忧愁的脸,不会一个人蜷在角落里哭泣。你会真心地对每一个人微笑,不会像曾经那样笑的时候脸是僵硬的。你会好好的和每一个人相处,不会像曾经那样任性地乱发脾气。你会好好的对待每一天,而不会像曾经那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你的生活会充满阳光。但你不可能过得无忧无虑。可是当你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会是以一颗乐观的心去面对的,你会把这当作是生活的一次考验,在跌到后会勇敢地站起来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一味地沉沦和堕落。你的心中依然会有遗憾,但是我知道你绝不会因为某些不公平而就此放弃心中的理想。对于那座你一直向往却无法抵达的城市,你不会像以前那样看到“摩天轮”,“悬浮列车”这些与它有牵连的词语而感到忧伤像一把小刀划过心脏。你会小心翼翼地收集那座城市的图片,然后用它们来激励自己: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站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可是你心里仍然是会有顾虑的,因为你听说那座城市的人很排外。所以你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好好学习,只有有真正的才华才能好好地呆在那座城市,才不会轻易被人瞧不起。可是对于这座生活了四年,给你留下无法释怀的遗憾的城市,在别人提到它的时候你会很自豪地说:“深圳是一座很好地城市呢,我在那里呆了四年。”然后笑的一脸轻松,看不到一丝遗憾,更没有想哭的冲动。
杨格,我还有一个心结: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因为自己是一个残疾人而感到自卑?以前你总是将自己的缺陷掩饰得很好。除了几个你亲口告诉他你左耳失聪的朋友知道以外,没有人发现。因为每次你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时都用“嗯” ,“啊”,“哦”之类的词语来敷衍。所以很多人就这样误以为你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孩子,总是用最简洁的词语或句子,惜字如金。其实我知道每次你用“嗯” ,“啊”或者“哦”敷衍回答的时候感觉就像喉咙里有一根刺,说得那么艰难,久久发不出声。还有你脸上慌张不知所措的失落表情,像是做了无可挽回的坏事的孩子。我想只要他们抬头看一下你的脸就会有所怀疑的。可是他们以为你是个那么冷漠的孩子啊,他们以为你的脸上是不会有任何表情的啊。你从来都没有当着很多人的面哭过,也没有很放肆地笑过,所以他们都不会知道你的脸上其实是有表情的。还有我不知道你看到那些封尘的摇滚CD是否还会觉得那个叫做心的地方很痛?可是我知道你会让记忆的灰尘将脑海的记忆封得比CD上的灰尘还厚。你会在别人说起重金属这个词时装作一脸白痴的样子问:“是不是很重的金属就叫重金属?”剩下旁人一惊一咋的眼神和你天真无邪的迷惘眼神。其实你比他们更清楚什么叫重金属。你曾经抱着deskman一遍又一遍地听涅磐,一遍又一遍地听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可是你会小心翼翼地埋藏好这段记忆。你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经无法承受这份重量,你更清楚自己不能深陷在黑暗中不可自拔。只是你还是会有些失望吧。因为你是那么的喜欢音乐啊。可是每次戴着耳机你都会有种恐惧感。你那么地害怕,害怕上天会将你另一只耳朵的听力夺去,你怕自己那时候真的会绝望,你怕自己还是做不了一个坚强并且乐观的孩子,你怕到时候对自己说一千遍贝多芬耳朵聋了照样是一位优秀的音乐家仍旧无法激励自己。你一直都是充满恐惧感的孩子。而最初的恐惧来自于家庭。
你马上就可以从家庭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因为你会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你不会再看到母亲和后爸吵架,不会因此而感到痛心;你不会再看到母亲臃肿的身子,害怕有一天她就这样突然倒下去;你不会再看到母亲为金钱而日夜奔波的身影,在手上拿着她给的钱时有种负罪感;你再也不会感到自己是个没有人关心的孩子了。因为当你去到那座城市之后母亲一定每星期都给你打电话,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你不闻不问。还有你再也不会经过那个令你伤心的地方了。你不必在每次坐那趟公交车时看到每一位年轻的女人就在猜想这是不是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呢?你也不会再看到你的父亲,那个绝情的男人。你不会看到他冷漠的眼神,脸上僵硬的表情,以及厌恶的嘴角……你不会再看到这些,不会想起那个为了给你买漂亮连衣裙而淋湿衣服的父亲,不会想起那个和你一起去小河里捉鱼的父亲,不会想起那个在你生病时背着你到很远的地方去看病的父亲……不会在想到这些时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还有啊,杨格。你再不用担心下雨天的时候其他同学的父亲都来送伞可是唯独你一个人忍着别人异样的目光独自在滂沱大雨里奔跑。当别人问你你父亲怎么不来给你送伞时你可以假装很骄傲的样子说我父亲在深圳呢。没有人会知道你有一个破碎残缺的家庭。
过了这个七月一切都会好的,杨格。你再不需要以不分昼夜玩电脑的方式来表示自己仅存的一丝反抗。你终于可以离开讨厌的学校,远离厌恶的人。可是你也必须离开一些你舍不得的人,有得必有失。他们曾经见证了你的成长,你的忧伤和疼痛,他们都是一道光,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都是最明亮的样子。然而却在你还来不及驻足的一瞬间消失。或许你永远都无法对他们说一声谢谢。但是你会结交一些新的朋友,他们仍旧可以是你成长的见证者,看着你高兴抑或伤心。他们仍旧是一道无法永远停留在你身边的光。人生就是这样,相聚离开总有时候。你会很快习惯的。
杨格,昨天我把那些没看过的过期《萌芽》杂志翻了一遍。我记得有一篇文章叫做《你是我即将到来的日子》。然后我在心中默默对你说:格,你是我即将到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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