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太美(下)1600字
当我怀揣着青春期少女一般期待的心情蹦进办公室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更年期的脸。
尽管语文张不是女人,但我一直坚信男老师有时也会表现出更年期来临的症状。此情此景使我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语文张仰靠在藤椅上,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怒,以45度角向我仰望,然后猛地坐起来,大概想给我一种类似于猛虎下山的威慑力。可惜一向懦弱的我这当儿却仿佛被喝过五粮液的武松附了身,言语间与这头猛虎卓璇。
张: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谈话吗?
我:知道
张:知道?那你难道不会感到羞愧吗?
我:会
张:生命在于学习,而学习在于考试。考试是衡量生命的唯一标准。现在你考试不及格,就意味着你的人生观存在问题。你知道问题所在吗?不用猜就知道你不清楚自己的症结所在。该怎么办呢?当下的方法只有让我来帮你分析一下试卷——咳咳,拿过来吧。
张:你看看,一卷的选择题——全错。这么浅显的问题,课本上最基础的知识都没掌握牢靠。你平时有在认真学习吗?
我:哦
张:哦什么哦,问你有还是没有?
我:哦,没有——好像又有。这个,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张:这个真没有!你瞧瞧你瞧瞧,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听讲。你真把老子的,哦不,老师的话当耳边风来着?你真把语文不当回事?你难道不想高考了吗?
我:哦
张:孔夫子说过,学生呢个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只有好好学习了才能考上好的大学;只有考上好的大学才能找到好的工作;只有找到好的工作才能娶到好的——
我:老婆
张: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应该认真学习语文。看吧,二卷错得也惨不忍睹。文言文翻译里边居然活生生嵌进几个英语单词。这个有点眼熟,读啥?“fuck”吗?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
张:不懂你写进去干嘛?你都不懂人家批卷老师会懂吗?这道默写题也做得不好,错字连篇。哎呀,居然把“西出阳关无故人”写成了“西出阳关无敌人”。你当这诗是秦始皇写的还是毛泽东写的?
我:嗯
张:再看看阅读题。答题时怎么能用排比比喻呢,还引经据典——你当自己是大学教授写论文呀?答题要尽量简洁单一,按我上课时讲的那种句式去套,才能得分。最好编一下号,多少分就编多少号,这样老师才能瞅得出来,你才能得高分。不然批卷老师找不到你答得点,得分自然就低。以我为例,每看到不编号的答案就心烦,即使答得跟标准答案一摸一样,也不会给全分······
我不语。脚板心一阵冷汗,湿透了棉毛袜,趾间一度瘙痒难耐。
马上该轮到作文了。
“最后再来说一说作文吧,”语文张慢吞吞地翻过试卷,正准备细细品读我的大作。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下课铃声如及时的雷阵雨一样倾盆而下,霎时温润我的心田。语文张仅仅瞟了一眼,说:“嗯,还不错,48分——下课了,我们暂且先说到这里吧。
还好,虚惊一场。我长吁一口气再闷放一股屁,暗自庆幸自己的未卜先知,提早把40分改成了48分,不然被语文张生吞活剥掉是极有可能的。在这里,我要感谢F中的下课铃,它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助我从语文张的魔爪下得到解放。同时,我也要感谢语文张,他这种见好就收,毫不拖堂的优秀作风具有与时俱进的共产国际主义精神,值得每一位老师学习和效仿。最后,我应该衷心感谢自己所做的这张卷子。倘若不是前面的题错误率如此之高,拖延敌方的进攻,为我方战略转移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我觉不会幸免于难。
当我悻悻逃出办公室再一跳跳到走廊上时,已经空空如也了。有些教室的灯已经熄灭,有的灯尽管亮着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像鬼魂一样独守空房。我跌跌撞撞,在走廊上游荡,路灯忽明忽暗,亮的时候仅可以照亮灯周围方圆0.5米的地方,暗的时候只能照亮自己,都显得极其微弱。这让我联想到社会,光明在与黑暗的抗争中似乎总是那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幽深的走廊上路灯阴阳不定,仿佛隐隐约约某个人影晃动,如同某部鬼片里的惊悚镜头。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心缩得快要心肌梗塞。我转念一想,幽深的地方除了能用来拍鬼片还可以用来拍毛片。便又联想到《色·戒》里边的某个镜头。心情颇为好转,感觉像喝过醇厚的醪糟酒一样舒坦无比。
人们舒坦的时候往往喜欢搞得别人不舒坦。
我舒展了双手把卷子蹂躏得不舒展。揉成一团之后塞进衣兜里。不料衣兜大概受气太多,又把卷子吐了出来,刚好弹进路过的垃圾桶中。我忙转过身来围着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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