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大学生支教地情况报告
我们去支教的地方叫做甘肃省陇南市宕昌县好梯乡付家庄村付家庄小学。
陇南一带的农村教育体制是这样的:他们把一个乡划为一个学区,一个学区有一个总校长,学区总校长负责全乡所有的学校管理——包括乡镇中心小学和各个村子里面的小学。我们支教的付家庄小学就属于好题学区,总校长姓马。
宕昌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而据当地人说,好梯是宕昌最穷的一个乡,付家庄是好梯最穷最偏僻的村子——这些是我们途经宕昌县城转车时,当地的司机听说我们一行人要到付家庄支教,对我们说的。司机还说:“付家庄太穷了,我一个本地人在那里都住不下去,你们肯定住不久的。”付家庄的贫困程度可见一斑。
我们从宕昌县城坐车到好梯乡用了两个小时,从好梯乡到付家庄村,用了一个小时。后来据我们的学生说,从村口到好梯去赶集走路只要四十分钟,可见山路之崎岖狭窄。
从县城到好梯乡的路稍好些,是柏油路,虽然很窄,但车走起来还算平稳安全。从好梯到付家庄的路就全是土路了,仅容一辆车宽的小土路修在陡峭的山腰上。就像其他的盘山路,是以一小段一小段的大坡度直路和一个个的发卡弯相互连接而成。路很窄,紧靠一侧车体的是峭壁,而另一侧车轮的外沿就是几百米深的山沟。在直路段行驶时已经令人心惊胆战,每当过弯时,我们竟都以产生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想法。
我们上山进村子那天恰逢下了场小雨,在雨刚过的时候,进村的路是完全不能走的,湿滑泥泞。不要说开车,就连走路都很容易滑倒摔到山下。这也是受当地地质条件的限制。从地图上可以看到陇南市附近都是连绵的山脉,大部分地区海拔都在两千米以上。而我们所在的宕昌县距离xx年8月发生特大泥石流的舟曲县只有六十公里车程,两地地质情况完全一致。都是重重的山岭,山体大多是以粘土、沙砾构成,土质松散,很容易发生大规模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等恶劣的地质灾害。每当下雨的时候,村民都嘱咐我们不要随便出门,可能有危险。
村子附近的山都很陡峭,没被开垦的地方大多有六七十度的坡度。因此大多村民家的房子都建在了一个个山头上——只有山顶的小部分地带地形平缓一些。这也导致了村民与村民之间,家家距离都非常远,往来很不方便。
受地质条件影响的另外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当地的农业。由于土壤以粘土为主,当地的土地极为贫瘠,可耕种面积也很少。高海拔和土壤结构的限制导致当地适宜生长的农作物就只有小麦、大和土豆豆,产量也极低——小麦的亩产量甚至不足平原地区的三分之一。当地不适宜种蔬菜,几乎不适合任何蔬菜生长,所以当地人的餐桌上几乎就只有土豆。农业的极度落后是付家庄贫穷的主要原因之一。
造成付家庄贫困落后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闭塞。
在前文中提到的土路是xx年才修的,此前村民进出的通道就只有蜿蜒险陡的小泥径。从前的路别说是四个轮子的汽车,就连马匹牲畜走起来都很困难。以前村子里面盖的房子,砖瓦都是村民自己从外面一块一块用背篓背回来的。即使是现在的这条路,也没有大型车辆能进来。因为路极险,宕昌当地的司机都不愿走付家庄,我们在来之前也是事先委托在当地长期支教的志愿者帮我们找到的宕昌技术最好的司机才敢跑付家庄的路。因行路难,致富在当地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也是因为闭塞,这里的村民尽管思想和不开明,他们都很淳朴,走在路上,遇到在田里干活的人,他看到你都会满面笑容的跟你打招呼,我在别的地方没有见过像他们脸上这般纯真的笑容,他们的笑容是在跟你说:不是因为你是谁,只因为你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真诚的欢迎你。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尊重,这是人与人之间最赤诚的面对。在付家庄,我们体验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因为这里的人家都是没有墙或是篱笆一类东西的,他们只有一两间住人的屋子,家里仅有的一两只鸡也是放养的,任它四处跑,但是他们从没有丢过东西,也没有担心过鸡会被人偷。也只有封闭的环境,才能保留这么纯真的心灵。
还是因为交通闭塞,这里的环境从未收到过任何污染和破坏。空气纯净清新,通透性极高。也因为没有污染,这里的水比大多数品牌的矿泉水都要好喝。早上起床,旭日在山间隐现,层层云朵就在你眼前的山腰上涌起,清晨时分,路边大朵的野花花瓣上还带着露珠,闪耀着清新的华彩。也许是因为空气好,水质好,我们在这个人口甚少的小村子里见到了数位九十几岁高龄的身体强健的老人。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纯净的风景,才孕育出这里人们纯洁的心。
在付家庄,我们住的地方在村口,是新盖成的村委会。四间刚刚完工的平房,看起来还不错,只是因为才完工不久,屋子里还没有通电。床是几个凳子上面搭一块木板,两个人住一张床,没有被褥。我们的用水条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在离住地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一处水龙头,只需要我们自己拎着水桶去打水。我们来之前听说吃水的话要到山下去挑,还要翻山越岭。
经过几次家访,我发现我们的居住条件可能是全村最好的。
村里大部分人家住的都是低矮的、不知道经历的多少岁月的小瓦房。房屋面积一般只有十几平米,每户人家里一般都是两间房,一件住人,另一件作其他杂用。当地人的取暖都是靠在屋里生火盆,就是一个直径二十几厘米的盆子,在里面放一点树枝或是其他柴,需要烧水的时候就在火盆上面架一个小铁圈,上面放水壶烧水。大部分人家屋里面的墙壁一都是片黢黑,大概就是因为年复一年的居住,房子也就这样被烟火熏了多少年——也是因为贫穷,盖不起新房子,老房子就一直这样一代又一代人住着。大部分人家的屋子里面都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般都只有一个贴着墙放着的一米高的小立柜,貌似也是用了很多年,一如墙壁,黢黑油亮,还一直在“服役”。除了小柜子,就是一家人睡觉的炕,占据了半个屋子的面积。而像锅碗瓢盆这些用具,都是直接放在地面上的,在屋子的一角摆了一排——连一个盛放的柜子都没有。
我们在家访时看到,几乎每户人家家里都有一台十四、五吋大的小彩电,用布套罩着,放在小柜子上或是炕上的角落里。电视在当地仿佛是一种象征符号,有了一台电视机对当地家庭来说或许就意味着已经摆脱了过去的落后生活走进了新时代——尽管只是十四五寸大小的、在大多数地区二十年前就已经淘汰了的小彩电。因为据我们了解,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都不会看一次电视,开电视会费电,也因为听普通话对他们来说有困难。电视就这样,会被罩子盖着,放在显眼但不占地方的角落里闲置着、昭示着当地村民贫瘠闭塞的精神生活。
至于其他的电器,就只有一个很小的白炽灯泡吊在屋子里在晚上发出一点要稍稍强过油灯的光亮。据送我们过来的司机说,付家庄是四年前才通的电。
村民的仅有的收入来源就是种地,虽然也有人外出打工,但因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打工人数很少。
因为他们的耕地都是在山上开辟的梯田,加上道路不通,当地人从没加过、使用过任何农用机。耕地都是最原始的依靠耕牛,家庭条件更差一些的、养不起牛的家庭,就只能靠双手双脚,和大地山川搏斗。当地的麦子是一年一季,我们到那的时候刚好是当地麦收的季节,和大多数农村十几年前的情况一样,用镰刀割麦子;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山路难走,也因为穷困,当地人没有农用车、甚至也没有牲口拉的车,割好的麦子就全靠肩膀,一趟一趟背回家。受高山气候和土质差异的影响,当地麦收会持续很长时间,有些人家地里的麦子早早的就熟了,而有些人家可能要晚一两个月。我们在家访时问及收成问题,村民往往是一脸愁容。据说年景好的时候亩产能有两三百斤,而今年天气不好,收成较往年差很多,十亩地也产不下一千多斤麦子——这仅仅是平原地区一两亩麦子的收成。
村子里现在有了自来水,是村民们两年前自发凑钱修的,每一处人家聚居地方有一个龙头,用水没有过去那么困难了。而我们之前听说的吃水要翻山越岭,到有泉眼的山脚下去挑的情况确实存在过,不过已经过去了。但是村子里的自来水也仅够日常生活使用,村民种田还是完全看老天爷的脸色。
当地村民的饮食结构很简单,因为他们的菜谱上只有一种东西——土豆。惯常的吃法是用笼屉把一大盆土豆隔水蒸了,然后主食和菜就全是它,一顿吃不完第二顿接着吃,我们的学生说有时候一锅土豆能吃一周。在当地人的意识里面,可能是没有饮食健康这个问题的。
村子里没有诊所或是社区服务站或是其他医疗点,印象中好梯乡里也没有,当地人治病要到宕昌县城区,然而去一趟县城对他们来说难如登天,所以看病对付家庄的村民也就成了传说。一般有小病,诸如感冒发烧,都只是忍着;大病,也只能忍着。并且,以当地人的认知水平,他们对什么是重病是没有概念的。
对于付家庄的村民来说,他们面对的最大问题不是贫穷,而是知识的匮乏。因为交通不便,他们跟其他地方极少有沟通;因为听不懂普通话,他们从不会听广播看电视;全村每一个成年人都是接近100%的文盲,所以书籍报纸也是天方夜谭。村民的习惯和生活方式处在大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水平,而意识和认知水平则因长期的闭塞而愈加低下。
曾听过一个著名的苦笑话:有人在黄土高坡上看见一个七八岁的放羊娃,心生好奇,就问放羊娃:
“你为啥放羊啊?”
“放羊挣钱”
“挣钱干啥用啊?”
“娶媳妇”
“娶媳妇干啥啊?”
“生娃”
“生娃干啥啊?”
“放羊”
这是一个十年前流传起来的著名笑话,生动的说出了西北农民的愚昧。我们在付家庄所了解到的农民们的心态竟和这个放羊娃惊人一致。对孩子们的父母来说生孩子养大是为挣钱,孩子挣钱娶媳妇,娶媳妇再生娃,生娃再养大,挣钱娶媳妇生娃。
这就是我们的可爱孩子们所面对的现实。
我见到孩子们的时候是第一天到付家庄村,老师带着孩子们在学校列队欢迎我们。那天孩子们都穿了在中国的校园里很常见的蓝白色校服,不过都只有校服的上衣,并且已经洗得毛糙了。系着红领巾。因为路上耽搁,我们迟到了近两个小时,老师就带着孩子们一致战队等着。资料上说孩子都是十二三岁,最大的十六岁,不过当时看起来大多数都像是八九岁的样子——因为营养不良,因为每天吃土豆,孩子们都很瘦小。每个孩子脸上都带着高原红,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纯真和聪慧。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孩子们还有些怕生,都怯怯的,后来相处久了,发现每个孩子都很活泼很聪明。
但就是这群孩子,他们每天生活在这里,承受着艰苦的生活,还有繁重的家务,还有命运的压力。
付家庄每天早上六点多天亮,而大部分的孩子每天五点多的时候已经起床了。他们需要早起做家务,然后再走很远的山路上学,因为地形条件限制,村民家相互之间的距离都很远,距离近一些的孩子,上学要走一个多小时,远一些的甚至要走两三个小时乃至三四个小时山路。课表安排早上八点上课,有几个孩子甚至每天早上三点就要起床赶路。因为路途遥远,来不及回家,午餐时间孩子们都呆在学校里。家里面条件好一点的孩子,早上上学从家里带个馍,馍放一个上午都干硬得裂开了,午餐就啃干馍;而大多数的孩子都没有午餐吃。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他们会再下课后在外面玩一会儿,在教室里待一会儿,就这样玩闹一中午,然后下午饿着肚子接着上课——对于这样的条件他们已经习惯了。
为了照顾孩子们路途遥远,怕他们回家晚,我们下午都是三点半就放学。下午放学后,孩子们还要走一两个小时甚至三四个小时山路回家。然后帮父母干农活、做家务。在农村,因为父母需要出去赚钱,需要下地务农,所以洗衣服、做饭、打扫、照顾禽畜以及其他更多我们不了解的家务劳动就全都落在了这些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我们经常看到有十几岁的孩子背了一捆比自己都高的麦子走在路上,走几米歇一会儿。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里的孩子都很懂事。我们以前所见到的孩子身上的那些骄横的气息完全没有,有的只是纯真。以为在家里要承担所有的家务,孩子们都会做饭,有几次邀请孩子们到我们住的地方一起玩,孩子们都会抢着帮我们干活,要求要帮我们做饭。在家里他们也从不会对父母有任何怨言,尽管每天上了一天学,晚上回到家之后还要做家务、干农活。
每天要完成这些劳动,往往需要孩子在天还是亮着干到黄昏,一直干到天黑。干完活以后,一些思想开明些的家长会对孩子说“再给你开会灯,你写会儿作业”之类的话。这个时候,孩子就会如蒙大赦一般,爬到炕上,找一个角落——因为家里都是没有桌子或是其他可以坐在旁边看书的地方的,学习就只能趴在炕上——掏出自己那本纸质已经发黄发暗、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课本,就着昏暗的灯光,温习功课。而大多数孩子得到的只是:
“都干完了?”
“嗯”
“上炕,睡觉”。这样的不容置喙的、强迫式的命令。家长这么做为了省电,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认为读书没有任何用处,孩子只需要学会干活,将来会种田,能吃饱就成。年纪稍大一点,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的命运一般都逃不脱结婚娶媳妇或是外出打工。因为家长的不开明,这么多年付家庄村只出过一个大学生,也是今年才毕业,正在找工作。也正因为没有过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实例,村民们愈加坚定了他们的读书无用论。
这里的孩子都很聪明,我们上课讲的内容他们很快就都能学会,因为教学进度过快,我们按照城市学校的教学进度编写的教学规划和教学大纲没过几天就要修改一次。有几个孩子因为经常在课后到我们住的地方去和我们一起玩,很快就学会了使用电脑——这可是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因为条件有限,更多的因为家长不支持读书,这些孩子们大多只是读到四年级就辍学了,因为从五年级开始就需要到乡里读书,这是家长更加不支持的,这些聪明的孩子,他们的才华这一生也就只能就此埋没在田间、麦丛里。
村子里孩子们读书的学校叫付家庄小学,我们就是在这所学校里执教。学校现在有三名老师,苟老师,杜老师,还有李校长。教四个年级一共四十几名的学生。三个老师在学校教了十几年,都还只是民办教师,每个月领一百五十块钱工资。和这一百五十元得工资相比,三个老师的工作几乎就是在义务奉献。三个老师负责两个班、四个年纪学生的语文课数学课音乐课体育课教学,还要担心孩子们上学放学路上的安全,他们不只教孩子们读书,更多的他们觉得自己肩上担着的是把这些孩子培养成材的责任,他们给孩子们传授道德、品行的道理,也不忘在平常的小事中培养他们的品性。三位老师始终不忘的,便是自己身为人师的最朴素的责任。
李校长1991年开始就在学校里任教。那时他刚刚高中毕业,因为深刻的了解到接受教育的重要性,又亲身体验过村子里的孩子们受教育的艰难,毅然放弃了在县城里工作的机会,回村里当老师。在九十年代初,一个高中毕业生在宕昌这样的地方很容易有一份不错的前途。但是李校长在这个只有三间教室三四十个学生的学校一呆就是二十年,拿着每个月一百五十块钱工资。
苟老师也是高中毕业的学历。当年他毕业之后经李校长劝说留在了付家庄小学执教,有十年了。今年三十岁的苟老师依然是孑然一身,就是因为当地人看不起老师这个本来高尚且光荣的行业,他们觉得学校的老师没本事,上过那么多年学,收入还比不上没念过书的人出去打工赚得多。当地人觉得老师的任务就是看看孩子,老师教的那些课本上的东西都没有用,孩子大了以后自然要出去打工,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因为鄙视,也就没有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原本有学识有品貌的苟老师。在当地,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苟老师这一生没什么希望了。
尽管已经兢兢业业的从事教育活动十几年,工作经验和教育水平都经历了实战的考验,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转成正式教师的机会。他们的身份,在法律上甚至不能被承认为教师,但是他们都是高尚的教育工作者。他们没有正式的身份,但是他们一直默默独自承担着,把全部的心思和热忱放到让孩子们接受到更好的教育上面。
因为收入低,三个老师在教课之余都要种田为生,他们的生活也比普通村民更加辛苦。但是他们依然心甘情愿的站在讲台上。老师说以前也曾有公派的正式老师来付家庄小学,但是看到村子里的条件,公派老师都没有下车,原路又走了。现在教育部门面临的现状就是正式老师派不进来,付家庄小学就只能靠着三个老师支撑着。李校长说如果他们撂挑子不干了,这个学校就会消失,到那时,孩子们就只能到好梯乡乡里上学,孩子们的上学之路会更加辛苦。到那时,因为负担不起住校所需要的日常开支,更多的孩子会失学。所以老师们坚持着。
学校现在有一二三四四个年级,每个年级都有八九个学生。采用的是复式教学。四个年级分两个教室上课,一三年级一个教室,二四年级一个教室。上课的时候,两个年级分开两边坐,这半部分坐的是一年级,那半部分坐的是三年级这样。上课的时候,要先给一年级讲,一部分讲完给一年级留作业,这边一年级在做题的时候再给三年级讲,如此循环往复。这种教学方法在我国很多地方施行了很多年,这样教出来的孩子专注力都很强。
我们的孩子们都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他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还没被泯灭。我曾接触过一些城市里的小学生,他们在上课的时候对老师所讲的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下课了谈论的东西也只是玩具和电子游戏。付家庄的孩子则完全不同,他们对每件事物都保留着最真挚的探索欲。
学校有三件小瓦房的教室,没有平整的操场,只有教室前的一小块坑坑洼洼的空地是孩子们下课后活动的场所,没有围墙甚至没有校门——只有三件小瓦房做教室。
老师们说现在的教室都还是1966年建的,已经用了四十几年了,只是在12年汶川地震后,县里给了一点钱简单的修葺过一次。每间教室都只有十几平米大小,地面上是土地,一跺脚就是满屋烟尘,在教室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屋顶上的瓦。有时候上着上着课就会有一两块泥块掉在孩子们的课桌上,起初遇到时把我吓坏了,当时觉得很危险,但孩子们脸上都是一脸的淡定和漠然——想是司空见惯了。
学区中心小学的马校长告诉我们,付家庄小学从没有接受到过任何来自外界的援助。马校长说,去年曾经有一笔来自某大型国企的捐款,教育局已经同意用来给付家庄小学新建校舍。当时该学校的土地已经审批通过,准备动工的时候,国企派人来考察,说付家庄的条件他们不满意,援建的希望小学必须建在国道边上。付家庄小学的新校舍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孩子们现在乃至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必须坐在每天会从房地上掉泥巴下来、会漏雨的教室里面学习。
这就是我们所了解到的甘肃省陇南市宕昌县好梯乡付家庄村。
这里贫穷落后,这里闭塞,这里四年前才通电,告别油灯时代,这里三年前才修通能够勉强通过汽车的路。但这里没有污染,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泉水甘甜,长期生活在这里使人身心愉悦、延年益寿。
这里的人们都没有读过书,他们不识字,也听不懂普通话,他们居住的地方不适合种蔬菜,不适合养牲畜,山体滑坡和泥石流频发,但是他们纯朴,真诚,眼睛里闪烁着别的地方看不到的华彩。他们还住在昏暗潮湿的小房子里,他们天冷的时候只能在火盆里烧几根木柴取暖,他们一年到头能吃到的蔬菜就只有土豆和土豆。因为气候和常年的操劳,他们显得比别的地方的人更容易变老。他们愚昧不开明,他们没有人掌握着出口中间那个天之外其他任何谋生的技术,致富对他们来说陌生而遥远。但是他们纯朴,真诚,眼睛里闪烁着别的地方看不到的华彩。
这里有一群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们聪明得让人心疼。生活的贫困,环境的闭塞,加之父母对教育的抵触,这些在他们身上套了一层命运注定一般的光环,在他们的身上很难看到未来的出路在哪里。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优质教育,他们甚至没有多少时间学习,每天走数个小时的山路上学,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饿着肚子,放学还要爬几个小时的山回家,回到家里要承担起所有家务劳动,一直忙碌到夜里,对他们来说在家里温习功课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他们中没有人走出过大山,甚至没有人去过四十公里远的县城,他们所知的世界就仅限于这片山,和被这片山围起来的那一小块天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的未来就和他们的父辈和祖辈一样,种田,赚钱,娶媳妇,生娃,他们的聪明和天资也将会被永远埋没在这片土地上。
这里的人们需要来自外界的帮助。他们需要来自外界的知识、来自外界的技术、来自外界的崭新的思想,他们需要更科学的耕种方法,他们需要更优质的种子,他们需要有人告诉他们怎样过上更好更舒适的生活。这里的孩子需要英语老师,需要音乐老师,需要美术老师,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五星红旗是由烈士的鲜血染红的,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中华民族有五千年的悠久文化,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新校舍,他们需要不会从房顶上掉泥巴到课桌上或是头顶上的新教室。
大连大学向日葵小队 潘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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