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1600字
第一次和苏珊逛街,在这样一个进入立春前的大晴天里。当我下了公车奔向会合的地点时,看见她一身朱红色的羽绒服,光亮的额头,背着秋游之前买的帆布背包,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光束正正好好覆盖了她的全身。
“等了很久了吧?”我一脸殷勤的笑容,然后挽过她的胳膊,别在意,这是我对陌生人早已习惯的招数。
苏珊胖胖的,嗓门特别大,本来初一时坐在我隔壁的一组里,后来貌似是因为成绩太差等原因被调到了最后一个。也是因为初一坐在我边上,加之之前的不了解,那时她天天打电话问我英语怎么写,我当初对她说“我数学很烂的,你别问我数学,我以后理科靠你了!”,她傻笑着回答我说“我数学有时也不好啦。我会天天打你电话问你英语的。”
我并没有因此而珍惜这样一个朋友。初中一开始接到电话自然是欣喜,但久而久之就觉得这是一种负担,一种繁琐。于是我开始拔掉电话线,电话声响了很久后让爸爸接说我不在家,或者干脆不接。这种日子大概从小四年级便歇斯底里的开始了,却突然在我本以为很美好的初中一年级下学期开始结束掉了。我的少年侠气告诉我没关系,这些日子早该结束掉了。
但我却愈发怀念这种作业做到一半被电话铃声打扰的味道。旧时的好友不来,现在的好友沉默,如果开始对着镜子微笑,对着星空说话,对着空气哭,就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很孤僻很孤僻的人,正如你,看到的我是蓝色的。我曾经偷偷塞给木子一张书签,背后写上了我深夜写下的文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在她父母不在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让我爱上了这个城市,爱上了她,爱上了属于我的蓝色被温暖搅匀后的味道。
也许扯的远了,然后她今天陪我买了我想要的包,用她独特的大嗓门和毒舌把一个我不愿出的价格砍到了我能接受的价位。当我们购完物兴致勃勃地吃着下午茶时,却发现没有什么话可说,都是些比如说“你的东西怎么还没来啊”、“这一份是带给我弟弟吃的”再或者稍微有聊一点的“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连大专都考不上怎么办啊?”我看着她嘴角残留的番茄酱,却不知该说什么。自从她调到最后一个后,虽然成绩还是一样,但看她第一次穿了格子衫以及牛仔裤到学校跟身边的一些女生说自己怎么怎么胖,穿这身衣服怎么怎么不合适的时候,我觉得她人缘好了不少;她自然不会再打电话给我,因为在学校她就可以把所有作业都抄完了,哪怕是初三;每次的成绩她仍然排在倒数,但她仍然不介意,整天唠叨着“我认真学也是这个分数,不认真学也是这个分数。”;她让我觉得最可贵的地方就是知道很多我以前从不关心的绯闻,每周六上课之前总要和一群女生谈论着共同的焦点,然后感到又愤怒又兴奋。
我不知道我们大家是不是都在利用她。我说我利用她是因为我想和她谈论一个共同话题然后就可以不知不觉地融入到那个无聊但又十分可贵的大集体中。我说别人利用她是因为曾经听到和她平时似乎玩得很好的女生轻飘飘地对除了她以外的人说:“谁愿意和她交朋友啊,要不是因为可以抄到她的作业然后早点睡觉,我才不理她呢。”我当时只是很惊奇而已。
可我甚至在怀疑我和她玩得越来越近了。昨天她去车站接我然后一起去班长家,因为答应她这几天一起去图书馆陪木子的事情,她问我“果酱,我们明天干嘛呀?”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班长便问了:“我还不知道呀,你们什么时候玩得这么好啊。”本来今天也要和班长一起去买包的,但是她拒绝了,又联系不到其他人,她一遍又一遍地问我“那你还去吗?”,于是只能我和她了。
然后我们一起坐车回家,她带我去了一个我根本没见过的车站,只剩下一块破烂的牌子,信誓坦坦地对我说我能和她一起坐同一辆车,但我得提前下站,然后转车回家。本来也自然有直达车,但我见这个鬼地方不是人待的,于是和她上了同一辆车。
也是我没坐过的车,比我坐过的都要破,整个车厢里只有我、苏珊还有司机三个人。她对我说:“告诉你哟,等你下车了以后,这辆车会途中上来几个人,又下去几个人,临近我家时,几乎没人了。”我突然矫情地叫出了声,想起我回家的公车,总是慢慢的一堆人,好不容易有了个位置又要纠结要不要给这六七十出来奔波的老人让座,不是一直想要坐只有一个人的公车么?以为那样就可以看到星空?看到城市安静下来的样子?还是什么呢?为什么又沉默了?为什么又尖叫了?
然后告别苏珊,我踏上了一个人步行的路,太阳下我的影子特别长。
如果再这样频繁地联系下去,那样班主任肯定会找我。我曾经因为觉得一个女生不错的关系,和她在体育课上偷偷写作业,上物理课快睡着的时候传关于哈利波特的纸条,让她帮我一下课就去排队拿饭……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老师发现了,她第一次叫我不要和她玩的时候很含蓄,我根本听不懂,班主任借着我默写和别人犯了一样的错误对我说:“XXX,你昏头了!”;第二次她中午回过头来问我题目被班主任发现,问我“你中午在干什么?”;第三次她回过头拿她的作业本,被班主任发现,当着全班的面对我吼:“XXX我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和她玩!你听不懂是吧?!”比较敏感的我以后对她保持沉默,尽管后来因为很多原因以及她的人品,让我直到现在依然讨厌那个女生。一直胆小的我,再这样下去,和苏珊之间会不会也这样。
正在这时,苏珊来电:“果酱,我已经联系好木子了。明天她会为我们占位置,所以你必须得来!听到没有!”
我敷衍地“知道了”一声,然后对着天空笑了起来,竖起拳头,向家跑去。
——对了,天空,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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