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1600字
没有辉煌的摩天轮,没有华丽孤单的旋木,没有可以邂逅爱情的地铁站,没有可以逢丁香姑娘的雨巷,没有紫堇,没有木棉,没有香樟,一切浪漫的布景,这里都没有。
我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小镇,江南的小镇。
幸运的是这里还有澄澈的天空和温暖的阳光,甚至还有一条温婉的江。平整的街道两旁布满细碎的小铺面。镇子很小,小到我用14年就让小镇里几乎每一条街道上都印有我的脚印。
镇子的春夏秋冬分布得很均称。该是春天的时候,便有了燕子和布谷鸟叫呀叫呀;该是夏天的时候,小江里的水便涨上来,太阳也开始毒辣;该是秋天的时候,树叶开始向下掉,天空也变得很高很远;该是冬天的时候,天便很冷,昆虫和鸟都纷纷销声匿迹,隔几年会下一次雪。所以对我来说,下雪的日子是节日。
在我很小的时候,下过一次很大的雪,飘雪如柳絮,整个镇子都因为这白色连成一个整体,使得镇子更温暖了,像个家了,倏尔变小了,更紧密,而在世界上又显得大了。
不过这种感觉,是回忆起来才有的,我那时太小,还不懂得这些复杂而矫情的感觉。那时我到底几岁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那时我没搬家,那时爷爷还在。
对啊,爷爷还在。
我的爷爷是一个勤俭而温和的老人,至少在我印象中他是温和的,也不发脾气。至于他曾经的年少轻狂,中年的血气方刚都不在我的记忆范围里。我记忆里的他,很温和。
他的爱好是游山玩水,还有捡一些奇形怪状却很有味道的石头。他常带我去捡,我们通常是走路的,很少坐车,好在镇子不大。走路其实也是有好处的,锻炼身体是其次,主要是偶尔经过小商铺时,我会狡猾地拖住爷爷说口渴,然后我就可以让爷爷买娃哈哈给我喝,然后我们接着走。爷爷总会讲故事给我听,他去过很多地方,所以有好多故事可以讲。我们也唱歌,爷爷最喜欢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我也跟着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有时候发工资了,爷爷会带我去领!县政府离我家不远,我们也是走路去,据爸爸说爷爷是个清官,我很是佩服爷爷,现在社会上两袖清风的人怕是不多了吧!
对县政府最大的记忆是那里很漂亮,据说在县政府不是县政府前,那里是个公园。那里有很多很老很老的树,很多鸟。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幢房子,明明从左边进去时是二楼可是从右边出来是却是一楼。爷爷说是他在变魔法,我就一直以为是爷爷在变魔法。
可是为什么变魔法的人已逝,魔法却还在呢?
爷爷是在一个雪特别大的冬天走的,是正月初。那天家里人特多,特热闹。我没有亲眼看到爷爷走,所以不敢说他是否安详,我只看到他静静地躺在那,嘴唇红润,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好像他会忽然醒来,然后说“丹丹,等我病好了,我带你去堆雪人。”
对于奶奶的记忆要追溯到更久以前,我没有4岁,所以记忆很模糊。只隐约记得那个老人很详和、很宁静、很能干、很贤慧、对我很好,还有就是她走的时候,我很伤心。
妈妈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因为奶奶走时我是发自内心的伤心和哭,懂事得就像我已经知道什么叫做死亡。
那时候真的太小了,我也记不得我当时理不理解死亡,但我真的很难过,这是记得很清楚的,那种伤,比离别更痛。
我也不知为什么,记忆里还有一个很模糊的片段:我发烧了,奶奶煮了糖水梨子给我吃,说吃了就不发烧了,我记不得我到底吃没吃,可我居然记得那个梨子甜得发腻的味道,所以我判断我吃过那个梨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今年距奶奶的逝去十年了。
镇子在这十年里变化很大,县政府搬了,镇子有了霓虹灯,有了喷泉,也有了更宽的马路更高的楼,在夜幕临近时,也会有一点华灯初上的味道。
我在这十年里变化也很大,长高了,变大了。不再是个如白纸一样的小孩子了,我变得有点起世俗,有点小资,有点复杂。但是我还仍是个孩子,会在一些小惊喜面前高兴得手舞足蹈,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一朵初绽的花时,一只飞过天空的鸟时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也会在有些事上发一点小脾气,甚至还会写一下小文章来回忆过去。
所以爷爷奶奶,我还是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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