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1600字
刚刚下车,就有人给我披上白衣,系上蓝色的头巾。门前的乐音紧跟着奏响,屋内的哭声也断断续续地响起。没有眼泪,只是微有些哭腔,带着些沙哑的那么几句话。我来得晚,没有看剧本,便由人引着我跪下,磕头。大家都穿着该穿的戏服,疲乏地没有说话。最安静的是今天的主角——我的爷爷,刚刚故去。
窗外大雨哗哗地下,像一粒粒豆子砸在人的心上,使人更加急躁。这辆公交车上挤满了人,有和我一样拎着一个星期的衣服、肩上还扛着重重的书包的学生,也有讲着电话的白领,还有带着小朋友的老爷爷老奶奶。你们是要去向何处?不管现下你要去哪里,我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生命的尽头。不时有人向外张望想快点到达,然而这辆疲惫的车仍然只能呼哧呼哧地在车的长河里摇晃着一车的人。
“怎么现在才到?”刚进门,爸爸就边帮我接过书包,边询问道。“晚高峰,路有点堵。”不一会儿,我就钻进了开往乡下的小轿车里。雨渐渐的停了,倏忽又下起来。往复几次,我便到了。死的是我爷爷,享年九十六岁,算高寿,是喜丧。然而无论喜忧,我的堂哥都会哭得稀里哗啦,我都挤不出一滴眼泪。堂哥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和爷爷感情很好。我从小在城里长大,每次回乡就只跟爷爷打声招呼,再多的攀谈就很费力了:我不会土话,再加上爷爷没有牙齿,最简单的几句问候也咿咿呀呀的很难懂;爷爷耳背,我喊得再大声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我对他的所有印象就只有“爷爷”、“嗯”的对答。
不尽然,总还有一些旁的印象。还有从爸爸那里听来的,爷爷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但是学着养蚕,学着做瓦匠,含辛茹苦地把爸爸兄妹六人拉扯大,让三个女儿都嫁了好人家,给大伯和二伯各留了一套房,把我爸供进了大学,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有看见八十几岁的时候,爷爷还每天割草,喂羊。还有爷爷摔了跤,大家都以为他不行了,但他撑了下来。只是从此卧病在床,上厕所也要靠学步器。爷爷是干农活的,身体好,因此熬了这许多年,最后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头发也都没了,再后来,就过世了。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爷爷在干些什么呢?他每天躺在床上,有时醒,有时睡,不觉得无聊吗?他会不会去想过去的事?还是每天在病痛中挣扎?抑或都不是,他的神智已经变得不清楚,身体也变得麻木。人在这个时候是在干什么呢?等死。这样的活着莫不是种悲哀?然而最为悲哀的,是不是人已经意识不到这种悲哀了?
那么我们呢,正值壮年的我们呢?我们疲于奔命,追着时间匆匆地跑,等追不动了,再由时间把我们卷向完结。我们的悲哀,是我们在用一种比老人更快的速度耗费自己的青春,而我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悲哀。难道活着,本身便是一种悲哀?
清晨,天灰蒙蒙的泛着白,或许又是雨天。路边点着红烛,曲折绵延到一座小庙,家里有人过世,要到这里来告诉神仙。人很多,小庙里装不下,我就在庙外独自呆着。爷爷日复一日活得很单调,但他死后有人真心为他哭过,他的后代还在受着他的恩泽。他一生从不曾与人争斗过什么,心地宽舒,活得平安快乐。而我们呢?我们匆匆地送他最后一程,像是在替他演一幕戏,戏演完了,世上就再少有人记得他了。但他的人生平凡而伟大,值得走一遭。而我总是匆迫、顺从地去做一件又一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做的事,念头迫促,等我年老的时候,回望我走过的路,我怎能不感到悲哀?
蓦然回头,来时的路上红烛点点,燃尽了淤塞在我心头的苍凉,温暖了我的心扉。那些雾一般看不清,丝一般绕在我心头的悲,全化作些沉甸甸的果实,踏踏实实地累在了我的心上。人生是苦旅,但不是悲哀。活着虽然会有痛苦,但也会有甜蜜与芳馨的美好值得低回品味。我不必为任何人,而是应该为我自己,活出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我该以宽阔的心,心甘情愿地,担起肩上的担子,而不是顺从地让别人把担子推到我的肩上,再急急地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爸爸说:“我尽了孝了。”我微微一笑,已然明白,又有一副担子,悄无声息的放在了我的面前。但我会以一颗稍稍成熟了些、宽舒了些的心,担起我们的未来,重新开始,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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