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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过年,一向平淡无奇。两个人的年又有什么好过的呢?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迎新年的时候,妈妈却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浅眠,对窗外不断响起的焰火声置若罔闻,而我发着呆,望向天空的尽头,好像能在那里找到什么一样,实际上,除了银青色的晕着微光的天际,我什么也没能看到。 现在是晚上11点。我们家已悄无声息,仿佛与外面那个充斥着欢声笑语火树银花的世界没有任何关联。
听见门被扭转的声音,妈妈的睫毛颤了颤,终又归于平静,堂弟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张望过后,迫不及待地迈进来。我感觉到一阵寒意,冷风从门缝里漏进来,漏进打着空调的,暖洋洋的客厅,让人精神一振。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妈妈,我看见他的手里捏着一个雪球,在日光灯下显得晶莹剔透,似乎有一道白光在眼前掠过。雪球在妈妈面前停留,她皱了皱鼻子,微微扯开困乏无力的眼皮,露出了蒙着雾气的瞳仁,没有聚焦一般地扫过眼前的雪球,很快那道游离的视线又聚集起来,她“啊哟”了一声。 “哪里来的?外面下雪了?!” 我没有做声,拉开窗户,地上有些湿润,几户人家的顶棚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那些纷纷飘落的雪片仍然是很细小的,却构成了苍茫的十里屏障。一片雪白。
在这个气候温暖的城市,难见的雪,在这个时侯纷纷扬扬地落下。是眷顾么?我想。雪花在我的注视下打着旋儿降落,积雪映亮了窄小的弄堂。细密的雪幕间是一丝丝天空的银青色,笼罩着它的光晕,比方才更加澄澈。 转头是堂弟泛着红光的笑脸,他说:”去放焰火吧!” 我没来由地答应了,本没有放焰火的心情,兴许是我的瞳孔也被这场雪映亮了。趿拉着没有穿好的鞋子,小心翼翼地踏过湿润的地面,抬眼一看叔叔已经站在那里等着我们。
爸爸呢?我有些失落,尽管明白自己不应该抱有期望,爸爸从来没有陪我们过过任何节日。爸爸他,今天也没有回来。 喉中有抽噎的感觉,我没有说出什么。 在帮叔叔拆包装的时候,堂弟突然用一罐冰冷的可乐贴住我的脸,然后听见他雀跃的声音。”这些焰火是你爸爸买来的哦!”在适应了可乐罐的冰凉之后,再抬起头来看着他,蓦地有一股暖意在贴着可乐罐的脸颊上蔓延开来。爸爸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只是一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家的爱意。——然后,我也笑了。
原本没有表情的呆滞的面孔,呈现出僵硬的笑容,逐渐在天空炸开的绚烂的礼花融化了我脸孔保留的僵硬。 那些在天空怒放的花朵,好像能被我握在手中一样。 我用可乐罐回击堂弟,听见”哎哟哎哟”的吃痛的叫声,笑意分明:”开门见红!”“很痛啊……” 礼花还在绽放。将天空映成温暖的橙色,流蜜一般,缓缓漫开。 还在楼上看雪的妈妈,将头从窗户探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也许是流动的烟火的缘故吧,她的脸上,仿佛也有流动的金色。 2010年,2月14日,细密的雪幕,盛放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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