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1000字
她系着洗得褪色的蓝头巾,穿着深棕色的大围裙,右手攥着笨重的大铁勺,左手掀开在一旁的锅盖,热气窜上来,迷了她的脸她轻巧地转动着大勺子,从氤氲的热气里迅速舀一勺汤,从上而下淋在排满葱蒜的肉沫白色米线上。放下勺子,又从面前的杯子里舀起咸菜粒,洒在汤上,接着捧着她的白瓷大碗装的米线走向另一间屋子,笑,泛上眼角,藏在一条条沟壑里。
“快进来吃米线啦!”母亲叫着我,我呆呆地站在简易的搭棚下,沾了几滴雨。这里,只有两间屋子,女人站在有客人的屋子里,她的儿子偶尔会在旁边的屋子里熬浓汤,门口放了两口大锅,一口是浓汤,一口是在煮米线,锅后面的木桌子也褪了色,在阴雨的映衬下更加黯淡,桌子上有几个小杯子,红的咸菜,绿的葱蒜,棕的肉末还有泡在浓黑色汤汁里的冒着热气儿的茶叶蛋。桌子一旁便是排在框里的白瓷碗碟,像士兵一样蓄势待发,又像女人一样静静地站在这里,不曾离去。
“快进来,外面下着雨呢!”母亲的声音多了急促,我走进去,女人微笑着看着我,我也微笑的看着她。阴雨的天气衬得墙壁发黄,女人的脸却越发清晰,蓝头巾,双眼皮,眼角渐渐加深的皱纹和含情的眼睛,像那从未变更过的瓦尔登湖,望眼欲穿。
她又拿起抹布,收拾隔壁的残局。屋里只挂了一个黄色的灯泡,摇摇地照在女人身上,照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茶叶蛋壳碎在地上,在无数人的踩踏下慢慢与地面相融,嵌了进去,女人的布鞋轻轻踏在这蛋壳水泥交杂的地面上,右手拿着抹布,左手提着垃圾桶暗黄的桌子是朽的木头,她来回擦着,又去门口洗了洗抹布,像对待孩子一样抹着表面,桌角,头巾里隐着几根白发,外面有人叫她,她抹完最后一个桌角,笑盈盈的走出去。我才发现,这十几年来,纵使木朽,壁黄,她却真的没有变。
我挑起几根米线,耳边充斥着呼呼的吸面声,氤氲的热气包裹着我的周身,热气里浮现一个六七岁小孩子忸怩的来买米线,女人带着那泛上眼角的笑递给他一份米线的温情,很暖。如今,对面的我早已搬走,只剩下被拆的光秃秃的后墙,砖瓦的鲜红在周围显示出来,像一只只血盆大口喷出一个个血红的“拆”字。街旁只剩下一排排静静地掉着叶子的梧桐,杂乱的砖块和这两间冒着氤氲热气的老屋子。
女人又站在那舀汤,像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像那样的从容不迫,笑泛上眼角。我想,即使明天我的日内瓦沉入海底,我的维也纳毁于火山,我也不会惊慌失措了。纵使时光流逝,那记忆却从不服从于岁月流逝的节奏,谁能计算记忆的深度与长度呢?
我问自己;那女人已经在这里十几年了吗?可是明明,就还没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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