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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分开以后，母亲因工作调动不得不离开生活了半辈子的家，临行前，我被托付到祖父母家。可能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很快便适应了，那条小弄堂和那间不足百平米的房子，成了我童年大部分的记忆。
后来，我也随母亲去了外地，来到上海。不时会惦记起祖父母，惦记那条小弄堂，和那间外墙上写满刺眼的红色“拆”字的老房子。
还记得那些日子，时间散步于慢话之间，好像每天，天空都平平整整地铺盖在屋檐上，散发出一阵太阳的芬芳。早晨听窗外鸟儿飞过欢畅的尾音，正午享受祖母烹调的可口饭菜，那是满满一桌的幸福，我豪不顾忌地大口吞食着，从未想过，这样的幸福，吃一口就少一口。
到了下午，从不爱睡午觉的我常常趁祖母外出时偷偷溜下床，随意揪着祖父的衣角，唤他带我去兜风。
如果说如今我不是路痴，那真得归功于祖父。我清楚地记得坐在祖父单车后面清风的纯香，城里大大小小的弄堂都通晓的年岁，我就这样在幸福之间游荡，将整个世界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偶尔都回趟老家，去寻找曾经装在口袋里的世界，总嫌时间跑得太快，抱怨它不曾回头守望追赶它的我们。也许是我们常常忽略些沿途的美景吧。
祖父母都老了，一年不如一年精神了。祖父的单车后面依然有一张小靠椅，只是上面多了一层尘埃罢了。祖母的碗筷厨里依旧摆着一副儿童筷和一只塑料小碗，以往总是十分骄傲自己有这样一套不同寻常的餐具，现如今，只是觉得格格不入了。
我把这些记忆缀入了忙碌的琐碎，这才是格格不入吧。
每次回乡时间总是不长，和昔日死党厮混几天，和常年不见的父亲呆几天，也就过了。祖父母总是劝我在父亲那里多呆几天，陪陪这个孤单的老男孩。久久以来，我把祖父母的劝言当真了。
老房子，小弄堂……
那里成了我的暂时歇脚地，祖母总是笑着说我越长大越忙了，都没时间休息。只是……话里有话，我不曾听明白。他们早就把内心那种等待的焦急表现出来了，可我迟迟没有察觉，直到……
我匆匆忙忙地推开门，将手中多余的包袱丢在门边，大叫着祖父母。手机在上衣口袋中不停地振动着，演奏现在我的世界一般。祖母听见动静从阳台跑来，额发还顽固地粘在前额，她换做一副免强地微笑：“又有同学约吧，你把东西放下，赶紧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透过祖母的肩脊，阳光撒在桌面上，一阵记忆的香气，我最爱的菜。祖母把湿手在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围裙上抹了又抹，伸手来接过我手中的包，她弯腰的瞬间，我分明看见桌面上一副格格不入的餐具。
“哦，呵呵，那个……”祖母抱歉地把看着我，“你看，到现在都没有扔，你长这么大了，待我去把它扔了吧，改明儿换一套餐具吧……”说着，祖母回过头去。
“等等”我叫在喉咙口，忽然感到一阵心酸，不是忘记扔，是舍不得吧。是否祖母和祖父的每顿饭，桌上都会有一副格格不入的餐具？
祖母停了下来，“唉，人大了，都走了，留副小时候的餐具就好像你还在呢，你看不惯，就扔了吧，反正也回不去了。”
别扔——
祖父母，你们等待很久了吧。那么现在，让我陪你们一起老去，就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看天空，一起听鸣唱，什么时候，让你们也可以闻到可口的饭菜香味。
那么——我们一起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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