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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似血。
老人缓缓地转过身去,拾起地上一个个空瓶,费力地挨个挤扁。我看见他手背上龟裂的纹纵横交错,用力时血管明显地突起,如干涸的河床上的一条堤坝。
我缓缓地吸干瓶子里最后一滴水,抬着头,继续欣赏着“夕阳无限好”的美景。太阳即使光芒万丈,一天下来,也会感到疲乏,露出柔和的光,将殷红铺在天空中。
一旁的老人也直起了微驼的身子,手中的麻袋满了一小半,他用饱经风霜却在此时略显迷茫的眸看了看我,随即很快望向天空。血一般的红色印染了天空中的云。
他也在欣赏着美景吧。我想,很难得啊,为生计奔波操劳的人也有这份闲情逸致。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抬头望向这红彤彤的幕布。
他一点点地用破旧的布鞋蹭了过来,蠕动着开裂的嘴唇说了些什么。我这才得以看清他: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铭刻着岁月的点滴,前前后后的牙齿如同一排残伤的老兵,忠实地伴随他一路走来。指甲已乌黑,长时间地捡破烂使他的手指甲上包裹了一层污垢,是那样的牢固,仿佛污垢已成为他的一部分,藏在污垢下的是一个真实的他,只是早已被厚厚的盔甲所覆盖。眼睛中的眼珠与眼白已分不太清,模糊在一起,但是这样一双眼睛所散发出来的光,却是绝对的清明,好似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不带一丝浑浊。
“那……那个……瓶子……能……能不能给我?”他见我没有反应,再次重复了一遍。“啊?哦!可以!”我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为了一个瓶子而等了那么久,我却没有发现?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与夕阳两两相照,一时说不清谁比谁红。老人非常感激,连声说谢谢,可我倒是木木地站着,一时语塞。
老人拿了瓶子,蹒跚着回去了,我再次抬头看夕阳,却感到它似乎苍老了许多。“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是这个“近黄昏”的“夕阳”却无人依靠、孤苦伶仃。我很想问一问刚刚那个老人,他住哪儿,吃得饱么,穿得暖么,但又极怕面对他感激的眼神,憨憨的笑容,拍着单薄的衣服说:“不冷,不冷。”与那掩饰不住的对儿女的期盼落空后的失望。
每一片夕阳都应该有家的温暖,我很想质问那些不孝的儿女,你们何时才能让父母的等待圆满。他们,其实只要一点点爱就好,可你们,偏偏不会爱。
让我们携起手来,呵护每一片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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