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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游玩,也许能嗅到一丝一缕的艾草香味。可是我却一直固执地认为,我所珍爱的艾草香还未来到。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那艾草香味的再次回归。
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夜,月光皎皎,宁静之中,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让我的心浮浮躁躁,无法安然入睡。我在小床上辗转反侧,不由得跳下床,跑到小屋外去了。——那时我住在家乡的小屋,那小屋坐落于半山腰之上,有个不小的后院。
就在那个后院中,我发现,太外婆还没有睡下,正理着新采的艾草。
见我跑了出来,太外婆笑着问道:“是不是睡不着?来,我给你薰薰艾草。”我一边随太外婆回屋,一边问:“太外婆,艾草是什么?”我总会见到太外婆采“艾草”,却不知道“艾草”是管什么用的。太外婆笑了笑:“它能安神,助睡眠,你个鬼灵精,睡不着,它可好用哩!”说话间,小屋墙角的那只旧香炉已开始袅袅升烟,一阵阵甜香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好香呀!”太外婆给我把被角掀开几许,拍了拍我的肩:“小七,好了,快睡吧,我陪你。”然后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我盯着香炉,答:“嗯。
”那只香炉听说是太外婆的嫁妆,原本是镀了金,闪亮亮的。现在因为用得多,几十年间,镀的金早已经斑斑驳驳了……想着,我便坠入了梦乡。后来回到上海,香气断了,我便等待着,下一缕艾香。
等呀,盼呀,转眼过了两年。家乡传来了消息:太外婆病危!我看着泪水连连的妈妈,无法相信。当即,我央了妈妈,与我同回,去看看太外婆。
太外婆一定是怪我好久不回去看她,所以才说谎,骗我们回去。我一直坚信着。可是,当真正见到病榻上苟延残喘、形容枯槁的太外婆时,我的泪水疯狂肆虐,不知道如何对太外婆说话。
太外婆抓紧我的手:“小七,我去见你太外公了。
他丢下我一个人这么多年……小七,将来我还给你点艾草……”太外婆的手倏地松开,我如被针刺一般,歇斯底里地喊叫:“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我太外婆……”可是四周以小姨父为首的医护人员,只是流泪为太外婆盖上了白布。那以后,我就好像是疯了一样,整天喃喃:“太外婆,我等你。小七等你给我点艾草……”在葬礼上,我跪在灵柩边,泣不成声。
几天之内只吃了几口饭的我晕倒在了铺天盖地的白色之中。太外婆,小七想见你……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再给小七点艾草、给小七唱歌呢……那一天,我看见外面下了雪。雪花很白很白,好像要洗刷这个世界。
我清楚地知道,太外婆再也不会陪我了。我在那后来的三年中,不能看艾草,不能用香炉。我在怕,在这些熟悉的东西之中,找不到太外婆的踪迹。
我其实一直在等待,那艾香的再次萦绕。我对艾香的等待,如同寒冰对暖阳的等待,只会随着岁月而越来越浓,也越来越遥远。记忆中的艾香,是我心最深处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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