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1400字
十年前的春节期间,端木蕻良患“心肌梗”,住中日友好医院时,美国夏志清先生和孔海立先生合编的端木蕻良40年代作品选《大时代》,即将由台湾“新世纪丛书”出版。出版前,孔海立到医院探望端木,要他在即将出版的《大时代》首页上写几句话。我只能扶起端木靠在床上写了以上的题字。盖章后,交给了孔海立。但等到《大时代》出版时,他已经离开人世一个多月了……
这使我深深感受到什么是“终身遗憾”,什么是“绝笔”。端木题词的最后一句――“在我生命史上留下难忘的一页。”也就是说明他题字时已意识到他自己看不到这本书的出版了……
如今,又到清明,不禁想起我和端木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1960年初,昆明军区话剧团要我带着尚未定稿的话剧剧本《沁源人》到北京参加八一厂召开的文艺创作会议后,再到山西沁源收集意见进行修改。我将到北京开会事告诉了我在北京的老友三联书店的贺尚华刘玲夫妇,要他们到机场来接我。动身前接到刘玲电话,就要为我介绍老作家端木蕻良一起到机场接我。
我一听端木蕻良这个名字,马上就想到1939年我和钟耀华、钟耀玲两个姐姐一起从老家榔梨市偷跑到长沙市投考九战区流动宣传队后的情景:我们一群宣传队员经常到书店去“飞”书,专偷中外古今著名长篇小说,宣传队排演节目的大厅,周围墙根下面都是我们从书店“飞”来的书,其中就有端木蕻良的长篇小说《科尔沁旗草原》。因为好看,作者四个字的名字也特别,就记住了。因此,在飞机上还想:作家端木蕻良,一定像他小说里形容的苍天大树一样高大而豪迈……
没想到下了飞机,见到和老友夫妇一起来接我的端木蕻良,却是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穿了一件藏青呢的中山服,微笑地和我握了一下手……
贺尚华夫人对端木说:“你就为我们接待一下耀群吧,我们还有急事得先走了。”并对我说:“提包我们拿走了,晚上到我家来取。”紧紧和我握了一下手,提着包包就走了……
我站在那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剩下我和端木两个人了……
端木倒显得很从容,含笑看着我说:“我们先去吃饭吧,已经快一点了。”
我只能轻声说:“好吧。”
端木要司机开到王府井和平餐厅,下车后,看到服务员对端木的态度,心想,他大概是这里的常客。
在边角上找了位子坐下,端木问我爱吃什么?我说:“大虾、面包、一杯绿茶。”
他要了一盘沙拉,两杯葡萄酒。
我急忙说:“我不会喝酒。”
端木微笑着说:“我喝。”
我就不吭气了。将绿茶放在我面前微笑地说:“我看过你演的戏。”
我奇怪地说:“什么戏?”
端木说:“《陈园园》。”
我更奇怪了:“在哪儿?”
他说:“1944年,我在贵阳看的,你和贵阳话剧皇后林徽演的A、B角,我去买票的时候,观众都要买你演的,说你是真陈园园。”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说:“那是1944年湘桂大撤退的时候,我肺病吐血,刚刚能起床活动,就和新中国剧社一起撤退到贵阳,沿途演出筹路费,因为昆明气候好,我们这伙人就到了昆明。1950年初昆明解放了,我和妹妹钟耀美就参军了……”我看了看表,已下午3点了,他急忙结了账,叫车送我到万铭路招待所,陪我定了房间就告辞了。
我报到后领了日程表,开会还有两天,稍稍休息一下即去西四老友家。没想到开门后,端木也在他们家,微笑地看着我……
1960年3月,我们双方通过组织调查后,批准结婚了,登记的当天夜车,我去山西沁源征求对话剧《沁源人》的意见,端木到北影参加会议,5月回北京结婚,1961年在昆明生女儿钟蕻……
我和端木结婚36年后他就走了,今年整整10年,每到清明,我都在他微笑的像前点上三支香,透过袅袅上升的烟,抬头看他的相片,就像他初次见我时一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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