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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深了，风冷得很。
祖母从衣橱里拿出了毛线围巾，叫出正准备送我上学去的祖父，扬起胳膊为他戴上围巾，又顺带把衣领拉了拉。
“好了，路上当心。”她轻松地呼出一口气笑着看向祖父，又朝我挥挥手告别。
和祖父并肩走着。快到院子门口了，我下意识回头朝家的方向看了看，微启的玻璃窗后清晰地立着祖母的身影，又是一阵风匆匆吹过，隐约中看见她额前的发丝上下飘着。
祖父也侧头看过去，却又看见祖母像慌了神似地关紧了窗子转身离去。
后来，又是几年时光。再后来，我上了初中，也不再需要大人的接送。
又待到祖父出门，风没有了那么冷，近了暮色，阳光懒懒地透过玻璃窗斜斜照进来。祖母拿过桌边的公文包快步递给已准备好出门的祖父，临行前照例整了整他的衣领，退后一步，轻松地呼出一口气笑着看向祖父。
“好了，路上当心。”
门关上后，祖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窗边走去，我跟在身后。她两只手握着，身体稍稍前倾靠在窗前，当祖父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时，她的脖子朝前伸了伸，视线随着祖父的身影缓缓移动着。
夕阳渐渐下落，好像慢放的场景。时间停止了呼吸。
她就这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
祖母一直一直这样，在祖父出门的每一次、每一次。
我一点点、一点点感受到，所谓深爱，只不过是隐着身，藏在你目送他走远时，眼底最深处的那一抹温柔中，顺着风声，抵达他离去的肩头。直到他的身影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之中。
原是临到肩，临到眼，飞成诗篇。
叶下一对画眉乌啁啁啼啼，煞是动人。
在餐馆就过午餐之后父亲接到电话又要马上去工作，他起身检查了一下设备包转过来用手在我头上象征性地拍了拍，笑着对母亲说：“那你们慢慢吃啊，我先走了。”母亲叹了口气，走到父亲面前为他将衣服拉链拉起，轻轻地拥抱了他。
“别累着啊。”
她一只手扶在椅背上看着父亲走出餐馆门，然后不见。她又伸着脖子望了几秒，转身坐下。拿起了筷子停了几秒，又抬起头对我笑笑。“我们吃吧。”
身的距离不定，心的距离是零。
父亲走路总是很快，每当一家人出门时我和母亲都要在后面追得不停地抱怨，父亲会不时转过身来停留一会儿，催我们走得再快些。
母亲拉着我的手：“你爸爸啊，怎么走那么快?”她轻轻叹了口气，眼里却写着温柔的暖意。有一次，入了秋，路边银杏又镀上了一层金黄，有叶子飘落在父亲肩头，又落下。母亲的视线停住，又落下。父亲却无意间侧过头看来母亲一眼。一切都在无声中。
能否用这一路的金黄来描绘此刻的情怀?
在我踏入中考的考场大门前，父母依次给了我深深的拥抱，他们并肩目送我一路。我回过头，不断回过头，望着父亲伫立张望的身影和母亲的温馨暖人的微笑。
我再一点、再一点感受到，所谓深爱，只不过是隐着身，藏在你目送他走远时，眼底最深处的那一抹温柔中，顺着风声，抵达他离去的肩头。直到他的身影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之中。
终是临到肩，临到眼，飞成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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