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1900字
弟弟6岁那年母亲与父亲分开,母亲从此远走他乡。二老却在25年后得了同一种病相继辞世。
长眠后的母亲仍然没能原谅父亲!
其实父亲母亲生来都是苦命人。
那年爷爷因抓壮丁偷跑回家被告发,只好连夜逃命,慌乱中失足坠进悬崖中。我奶奶只来得及看到爷爷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衫在朔风中凛凛作响,象爷爷的呜咽声。奶奶晕倒在父亲的脚下……
那年父亲12岁,叔叔9岁。
奶奶是裹了小脚的女人,爷爷的死于非命给了她致命的打击,仿佛一夜之间,奶奶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翳,从此生活在黑暗之中,陪伴她一生的是那根油黑发亮的酸枣树拐杖。
弱小的父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被迫永远告别了他的私塾生涯,过早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听人说父亲天分极高,成年的我也不免对只读了两年私塾的父亲的学问仰之弥高。他的所知所能很多是我未知不能的。
幼年丧父的打击让父亲过早成熟。他开始上山砍柴,下田扶犁,下水摸鱼,甚至给人做雇工,做苦力,而此时的父亲,仅仅是一个12岁的孩子,营养又差,恐怕下田扶犁时还没有犁高呢!父亲在灾荒之年啃过树皮,嚼过草根,孤儿寡母所受的苦难我的笨笔写不出万分之一二。总之,少年的父亲独立支撑,做了很多大事,父亲的背过早地佝偻了。
少年当家和苦难的生活,让父亲形成了坚韧甚至有些专横、勤俭甚至有些吝啬的性格,为他今后的婚姻家庭生活埋下了悲剧的种子。
我的母亲一出生就面临着挨饿受冻的苦难生活。外公是个剃头匠,走村串户给人理发换些粮米。我外婆像老鸟一样和四个嗷嗷待哺的儿女等着外公的救命粮,可外公却拿这些粮米与人赌博,常常输得一文不名。
那个除夕夜,在又一次的彻底失望之后,外婆安顿好四个儿女,目光漠然地静静地走向了大山深处……多年后母亲跟我们讲起这些,仍然泪光闪闪。我却仿佛看到了外婆深达骨髓的绝望。
外婆的以死抗争终于唤回了外公的良知,他开始像个慈父般养活四个尚未成年的子女。但丧母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母亲姐弟四人的心灵。
1960年父亲和母亲结合,那年父亲30岁,母亲26岁。相似的命运为什么不能让两个从苦难中走过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姐出世的时候,父母的关系是很融洽的,她有小伙伴们艳羡不已的小靴子,花衣服,好吃的点心。但是好景不长,隔壁的婶婶生了三个儿子,而我母亲却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婶婶的冷嘲热讽,奶奶的指桑骂槐,是不是唤醒了父亲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他毕竟是从封建社会走过来的人。父亲并没有对自己的儿女心生嫌恶,却对母亲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先至于骂,再至于打。听大姐说,那些日子连上学都心惊胆战。
后来有了弟弟,但父母的关系并未因此得到改善。
弟弟四岁那年,一场风疹差点夺走了他的生命。其间,我的两位舅妈第一次登我家的门,母亲自然忙前忙后的招待。一向节俭的父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于是前门母亲还在跟舅妈话别,后门父亲却闹得天翻地覆。
从此母亲的娘家人再也没有登我家的门。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这是一个贫苦农户上演的一场普通的悲剧。
母亲是一个极有自尊的人,父亲却一点点把她的自尊碾得粉碎,并晾晒于娘家人面前。
家庭暴力如果没有得到扼制,它会像魔鬼一样一点点膨胀。我的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
弟弟六岁那年的一个凄冷的夜晚,母亲像当年的外婆那样,一一抚摸了熟睡的儿女,走出了家门。她是不是听到了外婆来自天国的招唤?
但母亲终于没有寻短见。她围着堰塘转了好几圈,哭了好久。她想到外婆决绝走开的那个夜晚,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母爱的生活,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只看到一掊黄土!
母亲从此远走他乡,并在异乡艰难度日。他会在每个儿女生日那天煮个鸡蛋以示纪念,她一直念叨着要在父亲辞世之后回到她曾经住过的小屋看一看。
父亲孤独地生活了25年。晚年的他越来越像个慈父。那时我们姐弟四人相继成家,他里孙外孙绕膝,倒也其乐融融。他一生离不开土地,每年喂养一头大肥猪,过年杀了年猪,练两罐猪油,剩下的做成腊肉晾挂在梁上。再看上一群鸡,一年到头,衣食无忧。他12岁当家立志,直到73岁辞世,做了61年的一家之主啊,直到病逝前仍是那么硬朗。记得父亲去世前的一天,弟弟把父亲抱到户外晒太阳,看着完全像一个婴儿的父亲,弟弟说:“看父亲多听话,不吵不闹,多好!”真的,这恐怕是我们印象中父亲最听话的时候。
母亲终于在父亲辞世之后回过一次曾经住过的屋子,总算了却了她的一场心愿。但她不愿意死后跟父亲葬在一起,可见在她的心里,一直没有原谅父亲。
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死于老年痴呆症,一种因长期孤独为诱因的病。
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是天下普通的好人。他们都尽其所能,给了儿女最简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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