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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大部分的时光都在奶奶家度过。记忆中,奶奶会刺绣,而且技艺精湛。一条条红色的小鱼,一朵朵娇羞的花儿都在奶奶的手中变得活灵活现。
读幼儿园的时候,奶奶的小孙子出生了。按辈分来看,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是我的表弟。从他降临世间那天起,奶奶日夜不停地给他做了一个又一个绣满花纹的肚兜,眼里充满了期待。
只是如今的婴儿都已不穿肚兜。为此,全家人都轮番劝奶奶,但她每次都微笑着且坚定地摇头。后来,即便表弟只穿了一两次,奶奶也心满意足。
读小学以后,去奶奶家的次数相对少了。有一次,我惊讶地发现叔叔的房门紧闭着,上面贴满了胶带。我扭头看着爸爸,只见他快步走了过来,把我带下楼去。
不知为何,我只问了一句:“表弟呢?”我清晰地记得爸爸当时一言不发,靠着车门点了支烟。烟雾袅袅地向四周散去。尽管还在不谙世事的年龄,我心下便懂了一半。
从大人们的谈话中,我渐渐了解到事情的大概。叔叔和他的妻子与奶奶不合,矛盾越来越大,最后他们选择搬出去住,同时还带走了表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隐约地感受到这件事似乎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性质,同时,却又在亲戚口中广泛流传。
可以说,从小学开始,大人们从未停止过对它的谈论,带着阴沉之气。叔叔一家和奶奶的矛盾我不必太了解,但我知道从表弟离开奶奶家之后,奶奶的期待变成了永无止尽的等待。奶奶对表弟的想念周围人都明了,他们总是对我说:“你一定要懂事哦,一定要常去看看奶奶。
”
其实,最明了的人应该是我吧。每次去奶奶家,她都会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说:“又长高了呀!”随后轻轻地叹息一声:“不知道你表弟现在有多高了,应该到你肩膀了吧?”在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中,奶奶的视力越来越差,无法再刺绣了。有时,她会略微自嘲地说:“老了,不能再给你表弟做肚兜咯!”听到这话,我心里不免一愣。
难道奶奶的记忆仍旧停在表弟刚出生的那一年么?也对,那年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因为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对日后合家欢来的期待。可现实却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作对。也许,奶奶并不需要小辈给她买贵重礼品。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孙子孙女可以陪伴在她左右。为了这个愿望,她一直在等待。在周末,她会守在电话旁,等待着叔叔给她打一个礼节性的电话,充满期待地等待着听到表弟的声音。
尽管希望不断落空。在春节,她会守在电话旁,等待着表弟跟她说一句“奶奶新年好”,等待着叔叔说一句“今年我们回家吃年夜饭”。在黄昏,她会找出那年做的肚兜,等待着满心期盼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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