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700字
重返故旧乡里,恰逢一班子人马搭台唱戏。我兴致勃勃地冲着老乡手指的方向奔向那片熟悉的旧场地,进入视线的除了那刚刚用一些粗大木桩搭成的简易舞台外,只有台前稀稀落落地坐在自家板凳上的老人们,喝茶,唠嗑,四处张望着。不难发现,这一场精彩表演或许只投合老人辈的口味。而我的心中,也不禁涌起淡淡的莫名的失落。
我踱步到后台用几块幕布围起的化妆棚里,竟惊喜地巧遇熟人。这戏班子原本就是我幼年时期常来村子里唱戏的,杜荷便是我当时认识的旦角之一。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她,正专注着在镜前勾眉。旧友相逢,没有泪汪汪的感动,自然也得虚寒温暖一下。但言语之间,她常会低声叹气,微皱眉头,感慨现在的人不会看戏,戏班就快垮了。的确,我偷偷瞥见戏班老板时不时地掀起幕帘,似乎在巡视台下的观众,但总是一个劲儿摇头叹气,然后在演员们的兴奋嬉笑声中沉默。
看演员们精心而又紧张地化妆却是一种享受。五彩的油墨,成就前世缤纷的缘起;咿呀的声响点缀今生辛酸的吟唱。杜荷的眼神功夫很是了得,她一直以为浓妆淡抹只是外在美感,而与观众四目对视的一瞬间,人物情感在眼神的交流中才能演绎得栩栩如生、淋漓尽致。戏曲的传统文化美正如百年佳酿,只有呷入口中细细品味才会有一丝丝清纯甘甜。难怪一代宗师梅兰芳幼年时常用凝视空中扑翅而飞的鸽子来练“眼功”了,想必与大师对视的人,定能一眼洞悉其扮演人物内心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了。
然而,就算是技艺再高超的戏子,“眼功”再其了得,也经受不住冷漠与悲哀的悄悄袭来!因为如今,能对视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还记得席慕客的一句诗:“在涂满油彩的面容下,我有的是戏子的心。”自古以来,戏子倘真“无情”?未曾与其对视,怎能了解其内心精彩的情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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