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1600字
听
感斯人言,久听湿衫。
-----------------题记
多年后,这个携着风尘之气的人紧紧拢靠着黑色帽子,瘦削的身子贴紧一丝不苟的风衣,抬头看了破旧的府匾一眼,微微一顿,却又疾奔一般进入这个长久尘封的宅落,促促惊起风色,飘飞起光影,恍若不绝如缕。
......
宅里有些清冷,这风气大约是一处来的,总觉有蔓延的趋势,漫上我心间,在那儿一淀,沉了,便有知与不知的意了,很是玄妙,胜于阅读佛经,或许是落了实在。
在这一刻,我稍稍停下了,清冷的风也怕惊扰,慢慢走去,脚步总滑起一弯轻柔的波纹。
是青瓦红木,清隽的风气勾勒着一道不长的石路,有婉转的戏曲仿佛还萦绕,凄凄清清,缭缭绕绕过水袖,铮铮淙淙地划过一篇消去声音的地方。是忧郁的,淡淡的青蓝。这青蓝色开阔了水天林木,甚至默默的,染透了内院。
屋檐的小角,还小心地挥落着雨,我要见着它轻轻落下,滴在无声的一弯淡淡的石阶边缘。像银丝细线牵绕,再娓娓道来的清澈,像帘子动作惊作萤窗,只要一生起的小小苔绿。再微微地荡开罢,似弦,穿过的,再消失去,悠悠扬扬着我所期盼的景色。从台阶上跌跌宕宕一样,灵活的,莫过于水了。机巧的,明白如何悦动生命安适的旋律。
却只余下沉沉的屋落,幽静的屋落。
有长久不修的灯,昏暗的不知开否,就只注视久久回荡的灯笼,笼着一道小小的花韵。
记起,袅袅卓姿的女子一袭旗袍,撑着水墨花间的纸伞,细碎的走去,在天水掬于一色的江南风景,只是如一点不易浸染的花纸沾了淡墨,留与一脉的温婉静谧。我记得是清绝的风景,悠然着起身转身,淡然在书纸笔墨的清雅之中,抖落在那细窗的笑语和风雅孤寂的雨,翻覆在明净流淌的生活中。我愿想她刹那侧过的芳华,平静的,像月色的怜顾。
我却要笑。这个风尘中的俗人,一身黑衣,像沉默中夜的杀手,黝黑的幽冷的,眷顾每一位与死神笑语交际的人,沉静的伐律,冷冷地要看着血色溅过的白影,是换来的,勾起的冷厄。
......
走过,走过。
栉比的青石,细碎的声色,有水汽一般的雾铺面,听勾弦的雨,滑落过这不长的道,消逝的风流。
想说话,不想说话,都要久久徘徊,像不知与否的客人,只伫立在一弯荡起的伏动的悄然。这一弯,将我跌宕而过,像倚着青青的小桥,将要留恋风的气味。
是敲碎的光影飘飞在这里,疑惑,深深疑惑。
却,一只忽而逝去的青鸟,高亢的吟鸣,从那吊起的青涩窗户中飞去了,扬起那银色的丝帘,像一阵飞乱的烟,清俊的影子滑过了碧翠的侧墙,拂动久久的诗。
我被惊动,才后知后觉,想是我惊动了它。
苍劲的树曾见证着真相。我透过迷蒙的碎绿,斜斜飒飒的风间,终于见到梦寐的地方。
清脆的,却似笛声,我才在这瞬间行去,并且听着一铮兀的,鸣的清亮,哗哗远去,却似乎一直存在。
=========================
我小心翼翼地踏过水洼,在那门前,不禁要暗骂,这润着柔和的却浸湿我裤脚的。
难耐,疾步。只听见惊动的水声。
走入,悄然的灯,昏暗的。
静静的气氛,沉扑的光芒浸透着一间小小的房。
雕刻花卉的墙,一条白绫躺在年迈的墙角,几道裂痕被苔青滋润。一个书桌,古朴的木头,上有少许古老的书,泛起幽幽的黄页,一本合上的笔记本,以及一只笔和一个几许年代的眼镜。
加上一些简单的具物,简素而雅。
我渐渐走近,却听到声声慢近,仆仆的声音,似近似远,仿佛就只听这声音,就已经看到了一个鸿儒,这份沉稳实在让人自惭形秽。
光影飘烁,我感觉这昏暗房间中仅有的灯光像是也兀的更黯。那些侧落的琐碎光色中,我看到一张端正的脸,却是个老妇人,眉目中都拈着一份岁月的淡然,那些淡淡的鱼尾纹更像是艺术大师高明的雕刻手法,渐渐淡淡的。她身骨好正!如履平地地走来,哦,这样形容不太对,这里本来就是平地,只是这些弯曲的光影让人迷蒙,以及我对一般老人的印象,我很抱歉。
她走的很慢,却很有节奏,像太极里的一呼一吸,起落的,浑圆得很有规律。尚且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扬起些灰尘,那脚步实在太轻了。走进了,那种儒雅的知性一下子包围了我。若是王阳明理解的那种格物致知,她怕是个极高的心学家了。很温柔地笑了一下。我疑心她刚才可能没有看见我,眼中才是明显地有一道柔和的光沐浴了我。
我微微压低身子,小声地说道:“抱歉,不请自来进了屋子。”老妇人却笑道:“但你可不算得不速之客,这老屋子里倒也好些年没有什么人来过了。”我讪讪,《儒林外史》曰:“不请自来,谓之不速之客”,倒是很打扰。
老妇人眉眼突然一弯,恍惚间我像是看见了一个灵动清丽的少女,一切岁月的铅华曾修饰的都涣然逝去,这仿佛才是纯真的灵魂。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很久之前曾一直注视过她,甚至这种熟悉的感觉勾起了一种难言的不耐。听见她说:“不妨坐坐,跟我这老说说话,嗯,当我倚老卖老罢。”
自然是不敢什么,我是叨扰的那人。我坐下,在书桌侧面,有一角的风,湿润的气。
她走到书桌前,有些枯瘦的手拣起那副眼镜,且翻开了书,拿起走过来也坐下了。
她再次笑了,我实在不知道她笑什么,那眼瞳中竟还如少女的秋波,盈盈的柔和,曾让我想起那青鸟轻点翆枝摇晃的悄然,像是巧合一般的使然,“嗯,那么,先听我说一段话,一段比较远的故事。”
“嗯。”......
=====================
那年春寒的时候,纯白的梨花早早绽开了园里,淡雅的香飘洒在各处。我听见哗哗的流水,以及鸟虫的惊鸣。
原来就是这么一个长久生的熟悉的园子,我也感受到别趣的流动的生息。
我听见铜鼓的声音,就跑。
我跑的很快,就那么一个天,凉寒都不堪理会了。
嗯,果然是大伯在戏台上,长须,红面,一杆长枪,耍的虎虎威风,是忠义之良才!
(她眉目亮了一下,我认为她是很敬仰那个大伯的。)
挑刺扫劈,大伯挥着长枪,仿佛还真成了那战场上龙骧麟振长枪杀敌的英勇将军!剑眉斜插,那股威武俊气就真扑面而来,动静起伏,折人头首。缓缓又如一只灵鸟,穿堂之风,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瞬出丈外!
另一人也当真不俗,步伐浑圆,你来我往,一人动,一人静以折敌,隐隐如不发的弓上之弦。
我应该就是那一刻,或者后一刻,深深折服。
原来还有许多观戏的人哩!
轰然一片,排山倒海的场面。
大伯沉着,昂首,臂膀一弯,那长枪杵下...
(我才惊觉,她竟不是书香世家人。)
后来,就随大伯学习了,嗯,十四年吧。
(她眉目渐渐沉淀了,像是陷入了回忆。嗯?那笑,两弯弦,像勾起了湖中的光景,荡开了,却掬着淡淡的素雅。我很喜欢这种笑,总让我想起了清净的东西,并且很温和。)
十四年中,倒是有些机缘巧合地上台过几次,算小有名气。不过那时候有个人倒是出名的紧,听说一开始与家中长辈不和,举了擂台赛,以座比划。三天呢,一北一南两座戏台,这个平静的城市却因此惊起了一道轻柔的波浪,架着新奇的柔美的气息。一开始,那长辈,便是伶界资历颇深的老人,不过也像我壮年的大伯挥舞起了大刀长枪,似乎势在必得。也果然是这样,座无虚席,第一天便大胜,是扬了威风。不过那人,却在第二日忽的换了个异其的戏,我猜就是这戏成了他们的隔阂,毕竟是在与之前的戏不合。不过,谁料想,那人竟把那儿戏演的巧,唱念做表似乎都抓住了人心,谁哭不下啊,都掩泣。座大卖,连两日,他竟都胜。就脱了十三燕,自己成熟了,这人儿果真也就红火了,还被称了“伶界大王”。
常有大帅在前排占座,场面无人出其右,并且后来去了美国,万人空巷,看来在那边西洋也是大受欢迎,风头无几人。
我气盛,且听说这伶玉也算年青,就想去找他。
那日,青暗的雾气中,玉流婉转,潇潇索索下着清雨,摧打瘦枝。就算收人邀请,冒雨到他家中,见到沉沉的门邸,不过并不见他。又听人说:“畹华先生还在戏堂演戏呢。”初听,有些恼意,不过念到可以见到他的戏,也是极好的。就去找他。
堂中,观者如堵,不过幸好不吵闹,也果然还有大帅在前面,一只华贵的座椅。
我只在后边,静静地听见凄凄惨惨的声音,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个女人,我虽然见得不清楚,但恍惚还是看见那坐着的人低头掩泣,似乎梨花带雨,声声滴碎了人心。
“还真是妙。”
一个半小时,却亦是沉了,可比洋人的电影妙多了。
戏一结束,我便到先前的地方等他,畹华先生也果然是到了,随着的是一个温婉的女人,高挑的身姿,柔媚的烟眉,却始终是见着畹华先生,端着茶水。我猜他们应该是极恩爱的。
畹华先生,嗯?不是太高,似乎是有些瘦弱,脸上还带着未擦掉的胭脂水粉,有些花,不过他夫人却是一只细心地擦拭。
他眉目实在不像是个先生,很柔和,后来好事的似乎封他为四大美男之一,不过却幸好是带了些儒雅,不让人觉得就是个阴柔的。
他笑着看向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来看看前辈而已,学习。”
这时那些人就起哄了,让我俩配合来一段,畹华先生似乎有些累,不过还是遂了他们。
我觉得他可能没有什么主见。
两人便站在正堂中间,演了一段《游龙戏凤》,他饰李凤姐,我便饰正德皇帝。虽有些颠倒雌雄,不过待我一声厚重的嗓声,几人都有些惊讶,不过畹华先生似乎开心起来,两人倒也配合不错。
不过我还是有些讪讪,总觉得不太好,不过畹华先生与他那些朋友却觉得极好,很大地夸奖。
便一来一个多月,好像来了很多次。他夫人看我的眼神开始夹杂了一些东西,有些避晦,老夫人也有些看不惯我的样子。
并且我似乎有些喜欢畹华先生了,看向他总感觉脸有些烫。畹华先生也有些魂不守舍,他的那些朋友便怨我,一来几道,我倒是毫不畏惧。
时间久了,还是与畹华先生在一起了,不过尚且没有征得他长辈同辈,枉论他夫人、朋友了。
我倒认为我过得很开心,畹华先生也开始常常笑了,我们二人开始经常去一些地方玩。
(她表情又在追忆,但眼中有些低沉,且止了一下,我疑心是有什么曲折。)
嗯,一日,我与畹华先生还在大堂,一位同学却来了,我记得是身着浅灰色西装,面貌堂堂。我还要去邀请他,他兀然掏出手枪,向天开了一枪,轰然炸响在耳畔。大堂内的人都乱了,这位,同学,便拿枪指着畹华。他有些怒气,并且对着我们,说,给他钱或者离开我,并且是要十万。畹华便想先稳住他,叫一位朋友帮忙,然后就去报警。军警很快就来了,我那同学似乎有点害怕了,想要持人质,开了一枪,这一枪竟然就打中了畹华那位朋友,血色染透了他的西装,这位朋友就死了。军警还是很快来了,并且一枪杀死了这位,同学。
(她似乎有点怒气了?)
我和畹华都很自责,而且外面穿了流言蜚语,可能就是我的错吧,我与畹华分开了。抑郁,进了一座庙,素食斋行了一个月余,不再与畹华见面,他找了我几次都没有见到,可能也明白了我,就再没来过。
后来,我便潜心入我的戏,在日寇蹂躏的上海,倒是坚韧地一直继续,与姐妹在上海也算红火,再后来,她也嫁了人,是一个很有魄力并且有礼貌的人,总是黑色的衣服。这人却始终对我有念想,我开始避让,但似乎我的每一场戏这人都看,我便任他去了。
终于,我还是走错了路,在他长久的温怀下,总是耐不住追求温暖的心,与这人在一起了,但总是极为平淡。1949年,这个人带着我一起移居到香港,我们心照不宣,他不曾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与党一路的人。
他开始染上伤寒,各种疾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唯一的价值,似乎成了照顾他。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说沮丧,不算,说喜悦,还没有,也就,任它去了。
他几年前还算气盛,在上海滩真叫的有魄力,这年衰老来,却是有些沧桑。并且,我开始发觉,他似乎也只是随海浪冲走的帆船,或许是想要挣扎的。
他往常的朋友渐渐也失去了踪影。
他的目光,渐渐浑浊了。
1950年,他决定迁往法国,即使是这里,也似乎容不下他了,他或者说我们都被人生的脚步逼紧了。
那一日,我这个女人,在他掐指计算迁法需要多少张护照的时候,神使鬼差地道了一句:“我跟着去,是算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呢?”这道声音在我现在看来,还真是刺耳并且如警钟一样振人。
或许,这时候大家都才反应过来,我们未曾成婚。
他愣住了,眼神中爆射着一阵光亮,将浑浊驱散,一拍大腿,立刻叫到,好!尽快成婚!
那一晚,不知是红色,还是简素的其他,他被人搀扶着终于下了那张久长不离的床,颤巍巍与我拜了堂。
两人都有许笑容,不久,有了女儿杜美娟。
明年,他死了。
二十余年后,我也死了。
===================
我望着老妇人清凉的眼神,或许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我忽然抱上了她,她颤巍巍的手刺穿了我的胸膛,鲜血刺激着这个阴暗的地方。然而我不觉得身体疼痛,只觉得心痛。
在昏黑的光影中,听见冷厄的声音:记得,我还要去找你,你才能来找我。
========================
雨,撒碎了。
一个撑着伞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袭烟花柳晕的旗袍踏上台阶,放下伞,看向屋内垂暮的老人,那老人眼中冒着湿润的光亮,闪碎在一片浑浊的光中。
二人相视。
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滴滴飒飒的雨与风,在浑圆的圈中,无数的可能与未知重合,沾湿了时岁、过去与将来,以及曾不晓得现在。
或许是真相,或许是永恒。
听,有声音。
【作者感言,别笑哈】
写这个还真的很久了,自己很托,明明一天就可以写完(至少最后一日就写了两千字),那很抱歉了。结局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仓促,算了,写个短篇故事而已,别在意。大概是想要表现那种未知与意味深长吧。
想写的是真实与虚幻交织的绸缎,没想到写成了雨,与风,好吧,随缘吧,像是这些人物,像是被推着前行的,算我学识尚浅,文笔。。。Emmm,明明一开始想写清丽一点。
嗯,这个故事,其实大多数是真的(假的你也知道,哈哈),主要根据就是我看的一个电影,《梅兰芳》,没想到久久不能释怀,然后又查了些,自己有些情思,就成了这样。就是算为了平复我心中久久斩不断的风流情韵。
这其中贯穿了我很喜欢的一种手法,照应,暗示(呵呵,不会告诉你是乱写的随缘打法。。),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脚步声,雨,旗袍之类的,都是一种命运与缘分。而最后的见面与永恒,是我的构想,或许一刹那,不是消失,而是存在在遗忘的角落。。。
我希望有更多人看到这篇不算太妙但确实是我精心打造的文章,总得有点心灵慰藉。
最后,谢谢您的阅读,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更仔细地看,虽然有些才浅,但自认为还是有些东西。
听字相关文章:
★ 听音感想300字
★ 听雨5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