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江南1600字
(一)
去南京前我有些担心。
这几年,南京的发展很快,高楼栉比。不过,消亡也快。光是零六年,明城墙就拆了一大片,南京人觉得这城墙太碍眼,既当不了写字楼,也不能看餐馆。堂堂百年伫立,变成了一声轰隆。
到了南京,伙伴说,去看看吧,毕竟人家也是古都!
南京的隧道很多,做了一个小时车,竟然过了六七个隧道,缘是刚下火车,这样一弄,竟有些反胃。陈小姐(导游)坐在我前排,转过头对我说,怎麽样,南京?
不错,这的隧道倒挺多的。
南京就是这样,不肯安高架桥。南京跟你们西安一样,都是古都。南京怕古都会失去过去,所以将川流不息隐藏在地下。陈小姐耸了耸肩,说。
初听完,就后悔当初担心。南京人用心良苦,他们不愿用现代的欲望去理解退隐的沧桑。钢铁和青砖,柏油和青苔,轰鸣和沉默。这是畸形的哲学。
罗素说过,被披上现代外衣的古迹,是未来的悲哀。幸好,南京没有出现。
城墙部分被拆倒了。他们被运到江苏省博物馆,又一块块垒起来。于是,马鸣声嘶,战火又起。
拆除留下的空地上,又建了一群雕塑,全是些古人模样。嘻笑怒骂着,全然不管周围人潮涌动,因为在那里,又它们自己的熙攘。
“店家,有甚吃食,且上!”
“客官耐烦,便就上来!”
。。。。。。
有时,失去是为了保留。
(二)
秦淮河到了。
在一千三百年前,就有人给我做向导,所以,就飞奔过去。
这人叫刘禹锡。
不论其他,单凭一首《石头城》。秦淮河就不再是过客。
我一口气跑到桥上,低头凝望着秦淮河。河中有些船只,来来往往。由双棹,有四棹的。旁是一些园林建筑。许多竟是妓院模样。上面红灯悬挂,粉墙环路。抹着百年前的娇羞。映在河里,河水便千媚百态。
六朝是奢华的,妓院自然也多。光在陈后主时期,就有八十多个。可他仍觉得不过瘾,又在宫里建了佶秀,联春,望仙三个高台。上面全是美人,故曰:美人塔。
满日来之高台,歌舞升平。南京城也被重重胭粉笼罩。长剑成了丝带,盾甲成了绸衣,偌大金陵城的龙泉之气,全成了床前喁喁私语。一向以弱而自居的清政府难保也会甘拜下风。
秦淮悠悠,佳梦连连。
六朝的南京,注定了阴柔。
阴柔不含贬义,但一个国家决计需要阳刚。
天放晨,跳舞的歌女才刚刚换上新衣,忙了一夜的妓院,才初将门扉关闭。三个高台上也陷入浮华的甜蜜。金陵酣睡着。
然而,梦里的金陵开始流血。隋兵兵临城下,城内的士兵竟找不出像样守城武器,尽是舞衣、丝带、水粉。
用楚楚可人对歭千军万马,呜呼!滑天下之大稽!
三个高台随之而倒,它狠狠地砸向地面。像是憋得太久了,哪怕是在死之前,定要发出金陵城最阳刚声音。
轰隆!
轰隆!
......
这时,伙伴也走了过来,对我说,哎,看了这么久,给秦淮河下个定义呗!
我说,是六朝泪水堆积的后悔。
伙伴说,说河!
我说,没错,就是它。
刘镛的庄园
(一)
他不是刘罗锅。
这一点,我不得不说。
在来南浔的路上,好多人都认为是康熙年的宰相。其实非也,这个刘镛是清末的一个实业家,开办了许多工厂,是近代工业奠基人之一。
车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缘是湖盐公路很不好走,咯咯喳喳的。就算低速行驶,也颠的厉害,不过,路边尽是些江南特有姿色,心也不再闹腾。但我还是一面诅咒一面祝福。
路过乌镇的时候,我向外瞥了一眼,人很少。虽然也是南方名镇,却冷清的多,大有门可罗雀之感。
伙伴们大呼怪哉。可我却能想的通。乌镇曾以柔水旖旎而甲天下,可现在,有水乡的地方很多,如南浔,正因有了刘镛这段历史,所以南浔就不再简单。
回想百年前,当乌镇人嘲笑着刘镛的钢铁怪物时,乌镇正在流失自己。
(二)
小莲庄就是刘镛的庄园,一八六四年,它降生了。
园子布置很紧密,初一进去,便有一条小溪横在眼前。溪水不深,但能载舟。这溪大抵两丈宽,石桥却很多,粗算一遍,竟十多座。桥上没有台阶,桥与地面也没有代沟,像是地面长的一道虹。
小莲庄里的房屋是以黑白为色调,远看去倒像幅稀释的水墨画。黑和白是极色,可在水墨画中,它们便是最深沉的艳丽。
我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一会儿上长廊,一会儿绕石屏。一步一景,有时真想停下来赏个半天,奈何行程不允许。陈小姐走在最后一排,似看出我的心思,走过来拍一下我的肩膀说,这儿的景太粘人,游客常会主次不分,走吧,可能下一步更精彩。
话说得很哲理。她或许不知道,此时小莲庄里,春桥绿水也学会了思考。
日当晌午,曲曲折折的,我们终于来到小莲庄的大厅,厅室很明敞,阳光从天上灌到大厅每一个角落,院子中放着几块太湖石。屋檐下长着几许桃树。我走到一块太湖石旁,拍了拍它,算是问候。它却不怎么搭理我,这是,我记起无锡有一位作家写过一篇文章,叫《太湖石之夜》,其中有一句颇为精彩:
“太湖石属于黑夜,你无法叫醒它”。
这下我算明白了,太湖石确实属于黑夜,即使在烈日照射下,也要独撑一方黑幕,让阳光穿过自己,然后变成星光闪烁。
伙伴们不停地叫我,我只好暂与太湖石告别。看来陈小姐说对了,小莲庄确实粘人,仅一个太湖石,就让我忘了在写什么。
大厅中的摆设很秀气。一个紫檀的八仙桌,旁放着四个松木圈椅。大厅深处放着一对堂椅,椅上方有一副楹联,虽是正楷,但仍是很难读,但横批记下了“乐善仁施”。
现在,刘镛又多了个称谓:慈善家。
古南浔,资产过五百万两白银的商人,叫“象”,过三百万两的叫“狗”。所以就有“四象十二狗”的说法,而刘镛便是“四象”之首。宋代文人司马光说商人是“利之傀也”,这对商人很不公平。刘镛似乎也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广施财源,这是个玩笑。刘镛少时饱读经书,自小便是个博爱的人。据说,上私塾时,别人偷拿了他的笔墨,他却并不生气,反而说了句“济人者,自乐也,何烦之有?”真是个没脾气的人。
不过,我对这种人却不反感。你看,在他发达后,将财产近一半给了穷人,南浔一下子富庶起来。
他用一半财产换来百年佳话,真不愧为商人!
在参观他的卧室时,才发现是布置过的,他的书桌很名贵。说是当时只造了三张。这恐怕是唯一的奢侈品。桌上放了三本书,全是光绪年印的,正楷线装本。桌子离床很近,不到半米,床头又多出台子,上面放着红烛。可想,他经常卧床夜读。
噢,忘告诉这三本书名了,它便是:《海国图志》、《九州瀛略》、《环滁周志》。
遥想那个夜晚,机器在外轰鸣,而有位老人披着大衫,坐在床上,点了根蜡烛,在迷梦悠然的庄园里,阅读世界。
而现在,由我们来阅读他。
梦江南字相关文章:
★ 梦江南1600字
★ 回梦江南50字
★ 雨梦江南350字
★ 梦江南600字
★ 倚梦江南700字
★ 梦江南4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