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1600字
我在老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关注过它。
我依稀记得,老家很宽敞。朱红色的铁门正对着街道——或许那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门。铁门上镂空的花纹纵横交错,唯一的关卡在白天也从不上锁。透过铁门可以看见隔壁院子的树枝伸进自家庭院,搭在围墙上。外公总是拿着扫把在院子里不停地扫着灰尘。来来往往的过路人络绎不绝。碰上熟识的,外公亲热地和他们拉家常,扯白话;仅仅是个面善的,外公也会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老家以前养了两个宝——花花和千千。它们没日没夜地在院子里打滚,但是看见陌生人了,也会气势汹汹地“汪、汪”大叫。外公喜欢大声喊着让花花千千站起来。花花总是能够让外公满意,千千就不行了,常常是站到了一半又滚下去了。
悠闲的夏日午后,我和妹妹背着奥特曼书包踩着零碎的阳光从学堂放学回来。他俩却只是懒散地往我们这边瞄了一眼,又继续颓唐地彼此挠痒痒了。只有当我吃饭时,丢下一块小小牙齿还啃不干净的“肉骨头”时,它们才会争着向我飞奔而来。后来新家没有院子,便让花花千千自己走了。他们却不肯走,一直徘徊在老家门口不远的街道上,趴着呜咽。外公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用手背抹了好几下眼睛。
那时我认为老家的房间只有两间。一间是我和我妈的天地,另一间就给外公、外婆和妹妹住。其实二楼还有三个房间,是用来摆杂物或作客房的。只是我年纪小,不怎么注意罢了。每当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四小孩子就会躲在外婆的房间里玩游戏,最受我们青睐的就是“摸瞎子”。外婆的房间也算大,很适合玩这个游戏。大哥最喜欢躲在窗台上了。他高高大大,手长脚长的,跨一脚就可以到地上了。
窗台前又有一个大沙发挡着,我们最不容易抓到的就是他了。在床和衣柜的中间,挂满了长长的衣服,地上也是堆的一袋又一袋的米呀、杂物呀什么的,高高的和衣服只隔了一点点距离。那里灯光也照不到,黑不隆咚的,我一直都不敢躲在那里。可是二哥胆子大,他最爱的“藏身之所”便是那里了。你说那时的我怎么就这么怂呢?我明明知道二哥就躲在那里,却总是不敢去那里找。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伸出了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象着眼前的画面——一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妖怪正蹲在那里,张着血盆大口,等到我的手伸到他面前时,他就“咔”地一声咬住我的手指……伸出的手又不由自主地缩回来。当轮到我躲的时候,我就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不能中途逃窜的床底下滚去,所以我当“瞎子”的次数也最多。而妹妹就十分灵活了,床上、被子下、缝纫机后、柜子里……但是每次我们happy过后,就是挨骂的时间了。外婆说下次再也不让我们去她房里玩了,却每次都有破例。而我们望着被外婆说成是“鬼子进村”后的房间,也是忍俊不禁。喜庆的晚上,十二点的烟花准时绽放。
年幼的我胆子特别小。家里最不敢去的地方便是厨房和浴室。老家的厨房看起来很古老,环绕的是被多年油烟薰黑的墙壁。厨房中有个大灶,几乎占着整个厨房的三分之一。厨房很潮湿,所以在同样潮湿的初春常会有一些硬壳生物光顾——妈妈告诉我那叫“油家虫”。其实就是偷油的虫吧!害怕虫的我污蔑性地想到。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我害怕的。在灶台旁有一个小小的隔间,我从不敢往里面去。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湿气。隔间里没有灯,只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我只从天窗外向里面看了一眼。正对着天窗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池,里面有几条肥大的鱼儿游来游去。水池的旁边放着几个瓷坛,我估计是腌制酸菜的。而水池的前面应该是还有一些东西的,我却想不起来,总觉得那里应该是流着水的。每次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我也是提心吊胆的,昏暗的灯光总像预示着什么。
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老家的二楼。往楼的左边走,是一条狭长泥泞小道,那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枇杷树。在印象中好象我只吃过一次树上的果实,酸的我嘴巴都歪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枇杷了。那时我和妹妹曾把桃核种在枇杷树旁的土壤里,期待着它能发芽、开花、结果,长出一大串的桃子让我们品尝。后来拆屋,这样的希望看来是不可能了。这条小道的尽头是个小小的花园,外公外婆在里面种满了我叫不出名的植物,光茫四射的。他们天天都给它们施肥、浇水,爬上爬下的,腿脚也灵活地不像老人家。往楼的右边走,是一条笔直的通道。通道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鸟笼,里面全是外公养的鸟。有画眉、喜鹊、鸽子、甚至有金丝雀。外公喜欢吹口哨逗鸟,他能吹出许多不成曲的调调,还能把鸟叫学得惟妙惟肖。我最羡慕他这一手绝活了,只要空闲,我便会跑到楼上听外公逗鸟、吹口哨,久而久之我也能吹出微小的口哨声,可惜我不会吹出调子,只能学鸟叫了。
老家是在一个小村子里,那里的家家户户都是世代住在村里的,村里的人彼此都交好。外婆爱热闹,喜欢领着我和妹妹到处走家串巷、拉家常。所以村里的孩子我也都认识。每天放学后,孩子们只要能出来的都会出来玩耍。大家一起玩游戏,捉迷藏、小熊照相、过家家、跳皮筋……村里的小路多,石堆多。只要玩捉迷藏,我们就什么生僻、危险的巷子都敢进去躲。隔着几个巷子,若是能听见突然的狗叫,便知道那个被狗发现的孩子肯定会被捉到的,我们也就放心大胆地从“藏身之地”走出来了。我就是那时乱躲乱藏发现了我们家可以不用走大门直接从后山跳围墙进去,也是在玩耍时从天窗上看见厨房小隔间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到处都能听见大人叫自家孩子回去吃饭的声音。而这时我们总是舍不得回家,都会抓紧时间再玩两局。直到谁家大人生气了,开始以“打人”相威胁了,我们才笑闹着一哄而散。那时的天空,总是纯蓝的。
新家筑起来了,高高的围墙砌起来了,两扇厚重的、朱红色的木门紧闭着很是气派。但相比老家,总觉得缺了什么。外公、外婆也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外公没事的时候就干坐着,就算放着电视,眼神也是空洞的,但只要外面有人大声讲话,外公就会条件反射性地答应,却总是被外婆笑话。新家也能养鸟,但总是养不活。外公不是忘记喂食,就是忘记逗鸟。我也再听不到那悦耳的口哨声了。我想,家是有门的,那门或许能隔绝快乐吧。所以,对老家那扇镂空的、白天从不上锁,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门的怀念,的确是无法避免的了。
我坐在明亮的新家,却怀念着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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