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1600字
古诗读多了,一些字句便也自然而然地躺在心口,随时会流淌出来。我背负着一句句哀伤与美丽,在我自己的生活中去验证古人曾有的哀乐情致。有时觉得此情此景,有可吟诵之处,于是一些断断续续的前人的字句便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经再创造,亦勉强成了诗。
有许多古人就用过这种投机的法子写诗,若运用得当,效果也不错。姜燮的《扬州慢》就沿用了一大段杜牧的句子,晏几道颇富盛名的《临江仙》也是由于引用翁宏《春残》中“落花人独坐,微雨燕双飞”而出彩。可惜翁诗有句无篇,反倒被后来者压下了。前日读到郁达夫的妻子孙荃写给丈夫的一句诗:独在异乡为异客,凤霜牢落有谁亲。算是原原本本地抄下了王维的句子。郁达夫亦和道:一曲阳关多少恨,梅花馆阁动清愁。也巧妙地引用了王维的《渭城曲》。非但不嫌堆砌,反倒委婉,深情地道尽了夫妻两地分居的离愁别恨。
这样的引用,在浩如烟海的诗卷中大有所在。今人写诗,谁能说自己字里行间不曾掺过一些前人的痕迹呢?一个人走在小道的夜色里,凉风吹得山上的树叶盈盈摆动,颇为纤美。便不由地想起了黄庭坚的“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此时,一个弱弱的句子竟一点点在心中凝聚清晰。“诗心不老千山瘦”自己好好地吟了一会儿,觉得幼稚可笑,却有趣地很。新奇过后,一种淡淡的惋惜和失落终于萦绕心头。
作为一个完整世界的诗词文化,现在却无可挽留地衰落了。高考作文不考诗歌,并非对诗歌体裁的歧视,只是诗歌特有的朦胧艺术,并非每个做为现代人的阅卷老师都能赏析到,即便是最好的诗,也常褒贬参半,不好定夺。于是诗词只好寂寞地,从她统领千年的文化舞台中淡出,成了少数人自得其乐的私物,或如我一般的较多人的酸楚的祭奠。
世间最让人消受不住的,就是对美的祭奠。诗词文化的衰落,也许不是技巧的问题,也不是体裁的问题,甚至不是诗人的问题,而是读者,而是容纳诗词的社会环境的改变。曾经一个诗人发过这样的牢骚,咬牙切齿地说自己要丢掉诗人这无用的头衔,饭都吃不饱,还怎么作诗。另一个诗人也酸溜溜地用杜甫“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讥讽了他,说欲成诗人,必先成人,那不成人的人根本不算诗人,举着金科玉律的大横幅极力维护诗人队伍的纯洁。读此,我不禁倍感心酸,现代人真的写不出古体诗了吗?不,能把诗写得与古人并肩而谈的也许大有人在,但无论多少香美辞藻,都无法恢复唐宋诗词的鼎盛年代了,因为,接纳这些佳句的社会远不如那时的热情与从容,用钢笔写的诗散发不出毛笔挥就的气韵,读惯了白话文的我们仅理解字面意思就十分费力,又怎么能体会到其中悠悠的情丝呢?即便欣有所得,也多是主观臆断。久而久之,敏感的诗人自己也不确信了,这是好诗么?甚至,这是诗么?他们通通陷入了某种创作的不自然的状态,一声声疑虑,踩痛了诗词失落的弦。
然而失落的远不止诗词,而是整个古典文化体系。书店里的古书是卖得很好,但多是家长在买,买会后又被匆匆地扔到高高的书架上,高处不胜寒,这些书实在寂寞地很。灰尘一道道覆盖,孩子一天天长大,有灵气的孩子也许会翻翻,偶尔亲近一下这些与现代文化格格不入的文字,但终不能得其全貌。一种文化的生存是以广阔的社会为背景,陶潜读古书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时代是魏晋,是古文化{当然,这在当时不能算作古文化}意气风发的年代,因而这样的“欣然“产生得十分自然、随顺、诚恳。我们读古书,也许是在刻意修建一条通幽的小径,非但不诚恳,也走得特别艰难,特别寂寞。
叔叔当兵时,曾让爸爸寄两本书去调剂枯燥无味的生活,爸爸不久就寄过去了,不是武侠小说,也不是席慕容的诗,而是《红楼梦》,叔叔也读得津津有味,我听后羡慕不已。
能自然亲近古文化的人,是幸福的。现代社会也许比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诗词的抚慰。铺开一卷卷诗词,其间的柔润恬淡足以平息跌宕的心跳,慰藉奔波的灵魂。诗词的自然、随顺、诚恳,潜移默化中能够塑造一个好人的人格,曲径通幽的美又能使人去一份浮躁,多一份踏实。
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某日夜雨读诗,看李商隐一笔一划写尽思念。一种洗尽尘光片羽的蜕变感满满地充实了我,会心一笑,人生快事,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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